(七)
奶奶精神错乱以后,天天嚷着要出去看,出去玩。
“我已经没有多少活头了,为什么不让我出去看看呢。”
奶奶突然说了这句话,我以为奶奶精神又好了,我就问奶奶我是谁。
“你是娇娇啊,老三家的娇娇。好孙女,让我出去看看吧。”
看来还是没有好,我是老四家的慧杰,不是老三家的娇娇。
正巧我爸今天在家,说奶奶要是总待在房间里心情压抑的慌,就答应让奶奶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她的一条腿都断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爸就把她抱到了院子里,我搬了个椅子让她坐在上面。
她当然很开心,外面的空气那么清新,虽然是冬天,但是今天的阳光特别好,整个院子都是阳光,小风吹动了她灰白色的头发,她用右手别到了耳后。
我爸在把奶奶抱到院子里后又出门玩去了,我妈上街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哪也不敢去,万一奶奶出了什么事我就是全责。
我晒着太阳,玩着手机,看天上的大朵的云很好看,于是就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咔嚓!”
我放下手机看图片,耳朵里却传来了奶奶的声音。
“你刚才是在拍我吗?”
我抬头,看到奶奶在看我,她用手把两边的头发都别到耳后,冲我笑道:“刚才奶奶闭着眼晒太阳呢,你再给奶奶重新拍一张。”
我愕然,呆呆地给奶奶拍了一张照。我打开相册翻看了那张照片,她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出来任何不清醒。
我又看向她,她闭上眼睛晒太阳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奶奶什么精神错乱都是假的,她在跟我说话时的那种神韵,跟一般的小老太婆是一样的。
“娇娇啊,我想喝点水。”
我进屋给她倒了点水,却见她用右手扶着椅子,摇摇欲坠的想要站起来。
我一下就恼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左胳膊是怎么断的吗,还想故技重施!
我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回了座椅上,她不明所以。
“你爷爷呢,我怎么好久都没见过你爷爷了,我去东地瞧瞧他。”
我大概是太恼了,朝她大声吼着:“爷爷早就死了,现在是二十多年之后了,我是你的孙女慧杰,不是娇娇!”
奶奶被我吼的吓了一跳,眼神开始迷茫起来,喃喃自语:“二十年后,现在是二十年后,我现在在哪,我是谁啊”
现在的她跟刚才拍照的她仿佛是两个人,我又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阴谋论了,竟然怀疑自己的奶奶装病。
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顾她现在的情绪,抱她回了房间。那房间里的灯开着,窗帘没有拉,整个屋子很敞亮,但是她却开始大叫。
“这里好黑啊,我不想再这里,我想出去晒太阳,我想出去晒太阳!”
我想,奶奶可能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晚上吃饭的时候,二伯来了我家里,跟我说:“老年人都这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恁奶就算是好的了”
我觉得二伯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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