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尘没有说下去,可惜世上没有倘若二字。
就这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顾长思再度试了试,终于把自己从霍尘怀里挣脱出来。
“今夜之事,到此为止。”顾长思背对着他,手掌抵在心口,像是要将那慌乱跳动的心跳按回原位,“本王当什么也没生过,睡吧。”
“我会帮你找药膏,”霍尘握住他的胳膊,“看看能不能把伤痕悉数除去。”
“其实也不必。”顾长思缓缓回头,报之以一笑,“有时候伤疤留在身上,才能让人不忘来时的路,对于我而言,这不是伤痕,这是天子的定心丸。”
说完,他就钻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大有无论霍尘说什么都不再开口的架势。
霍尘静静地端详了他片刻,他的眉眼依旧漂亮干净到不染纤尘,任谁看到,都不会想象得到他背后那一份腥风血雨、如履薄冰。
他攥攥拳,到底按捺住心底的那一份酸涩,将床榻前的灯悉数吹去了。
灭灯的那一刻,顾长思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感受到有什么在慢慢脱离他自己的掌控,那像是一辆失控的马车,他坐在车里,而霍尘就在前方策马狂奔,那个人身上带着摄他心魄的吸引力,总能在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中,悄无声息地牵住他的神智与灵魂。
于是他掌心的缰绳就奇异地难以拉动,纵然前路扑朔迷离,他也带着自毁般的疯狂,只想看着它会载着自己到哪里去。
霍尘的身影动了动,在他身边安静下来。
未几,他又爬了起来。
借着稀薄的月光,顾长思的呼吸又平又缓,仿佛已经陷入沉眠,可霍尘没有看到他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睁睁、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靠近他那条伤痕累累的左腿。
然后他隔着寝衣和被褥,在膝盖上,轻柔地烙下一吻。
这一夜谁都没睡得踏实。
顾长思从小就没有跟别人挤在一张榻上的习惯,纵然定北王府的床上这么躺着两个人,中间还能有一两个人身位的空隙,实在不算什么挤,但夜色浓重,他总能感受到背后有个清浅的呼吸在起伏,就沉不到梦里去。
凭他的敏锐,他也觉得霍尘没睡着。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顾长思才模模糊糊睡过去,等到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身后的人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么多年,顾长思就没起的这么晚过,他按了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朗声叫人:“祈安——”
“王爷!”消失一夜的祈安几乎是慌里慌张滚进来的,他形容有些慌乱,一双眼睛躲躲闪闪不敢看顾长思,目光愣是绕了一圈,落在一旁架子前搭的外袍上。
“王爷要起身吗?”
“再不起都可以直接吃午饭了。”顾长思动手穿鞋袜,祈安不敢作声,他昨晚宿醉,今晨早早就醒了,看见外面透进来的天光,顿时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完蛋,要坏菜。
他也顾不上整理自己仪容仪表,抓起带就冲了出去,随手抓了一个换夜班下来的小厮,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打听得一干二净,听完瞬间那颗心就被一喜一惊夹在一块儿,硬生生不会跳了。
喜的是他没捅什么篓子,霍尘去接了他,还大善心帮他替了班。
惊的是顾长思一向知道霍尘的那些心思,居然也没给他踹出来吗?
他纠结着冲到顾长思房门口,就正撞上刚要出门的霍尘。
他霍哥艺高人胆大,边推着门边缓缓地伸了个无声的懒腰,见到他来了,二话不说先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勾头往回瞧了瞧,示意他顾长思还在睡,别惊动了他。
祈安已经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了。
他脑子里一会儿是昨晚霍尘好心帮他替了班,一会儿是霍尘居然从顾长思卧房里出来,苍天可鉴,他守夜一向只在廊下,从不进屋的。
所以霍尘昨晚睡在哪?
侍奉顾长思换衣服的这么一会儿,他目光已经快地扫了一圈,没有现打地铺的痕迹。顾长思抖开袖子,祈安顺势给他在后面系腰带,匆匆忙忙瞥了一眼床上,险些把自己眼珠子扣下来。
娘啊,床上俩枕头是什么个形容?!
“祈安。”顾长思把他的神思叫了回来,祈安险些咬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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