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振生起初困惑雷家的分号店铺名字却叫张记,倒是雷正怕他们顾虑便跟他简单说过:雷霆的妹夫张春明便是张记的掌柜,同时雷霆也是张记的大股东,这么说张记是雷家分号也不为过。
余振生还听说张记虽然是染坊,做的确和雷家染坊不大一样的生意。余振生见过雷家的染坊,那是个很大的场院,十几只染缸冒着腾腾的热气,染匠们不停地翻动。院子里架起高高的杆子,杆子上挂起五颜六色染好的布匹迎风飘摆,这些好看的布料染好就会送到雷家的布庄去卖。
雷正说的明白,雷家染坊的染料都是从天津分号运过去的,所以张记染坊确切说是卖染料的铺子。
眼前看到的也正印证着余振生的猜想:张记铺子的店面两间正房大,迎着店面是一条柜台,柜台上干净整齐,有台秤,有算盘,还有用秤砣压着的一摞草纸。柜台后面有着像是药店一样带着一排排抽屉的架子。
东面是两米长的六层架子,架子上面每层都摆着七八个笸箩,这些笸箩或是放着一些矿石,像是白云母、红朱砂、黑石墨;或是一些如茜草红、荩草黄、榛槲黑、槐米黄,兰草等;西面有张条案,上面整齐罗列着几匹纯色的布料。
此时,柜台后面的伙计正从抽屉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带着笑意递给一个中年的妇人,“这是您要靛青,您拿好。”妇人前脚出门,伙计就笑着跟崔卫打招呼,崔卫嗯了一声。
店里又来人进门便和柜上的伙计打着招呼:“刘福,我家这几件衣服要翻新。”说就把手臂上挎着的包放在柜台上打开,拿出几件一模一样洗的有些发白发旧的衣服来。
看来这铺子生意倒也红火,余振生暗想着便也更明白了,学染匠手艺在雷家染坊就可以,他们来这应该是学这染料铺子上经营的门道。只是还不知道拜师要像谁拜,这个刘福对崔卫的态度很恭敬,那崔卫是不是就这里的管事?
正寻思着,崔卫冲他们摆手示意让他们跟着。穿过柜台旁边通往后面的蓝布门帘是一间堂屋,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两间房房门关着,看不清里是做什么的。堂屋的摆设倒是简单,靠着他们进来的门帘出一排博古架,上面摆着一些花瓶和小物件。侧面墙边有个半人高的柜子,柜子上有些布样,应该是做展示用,屋子一张红木的八仙桌,围着摆着四把椅子,桌上还放着白瓷的大茶壶和一个放着刷洗干净的盖碗的托盘。
堂屋的门开着正对着一个院子,崔卫朝院子走着一边喊道:“内掌柜,山西来的两人接来了。”
四面回廊的院子很是宽敞,六七个一米长的晾衣架整齐的摆在院子的一侧,晾衣架旁边也有几口缸,两个穿着青衣裤褂的汉子正从缸里将衣服从缸里挑起,他们旁边还有妇人接过衣服一个往竹竿上褂。
那妇人闻声转回头笑着道:“人接来了好,这时候到估计还饿着肚子,你去告诉孙婶,给他们下点接风面。”
();() 一听这带着山西口音的说话,余振生顿时觉得很亲切,不由得朝那妇人望去。那妇人的年纪也就三十岁上下,刘海整齐的贴着前额,正午的阳光正照在她白净脸上洒下一层暖意,即便离得不很近也看得出应该个好看的女子。
张严氏走到院子一角一个石头沏的漕边,见她手一扬那水槽上面一根管子里竟哗哗的流出水来,接着手腕动了动那声和水流又消失了。余振生揉揉眼,并未看花。又见妇人甩着手上的水珠擦朝堂屋走来,余振生朝栓子对视了一眼,栓子的眼中同样是一种茫然。
这是余振生第一次看到自来水,他便想到底是大城市,这里的人都会些控制水的功夫。
眼前这位张严氏,既没有没有雷严氏架子,也没有雷严氏风雍的体态。一件灰色合身的旗袍外面一件藕合的罩衫,简单却将人衬的白净透亮。但那宽额头,高鼻梁,一双大眼以及笑起来只有一边有的酒窝,到还真是亲姐妹才有的相似。她在太师椅上坐下,笑着笑着问道:“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
见内掌柜这么亲善两个也就不紧张了,栓子咧嘴像笑道:“不辛苦,我们老爷赏我们坐的火车,这一路还没有逛游够就到了。”他又带着几分感激的看了看余振生,倒是沾了振生的光,否则也不会坐那么舒服二等座位吧。
张严氏听了便噗嗤一乐:“那就好好的学本事,以后有的是机会逛游。”
余振生想起拜师的事,便问道:“内掌柜,我们就是来学徒的,是要跟崔哥拜师吗?”
张严氏眼睛弯了酒窝陷了:“这个不急,崔三跟我们家许多年,这铺子生意上的事他就是顺带搭把手。”
余振生还想问,栓子将一路背着肩上的一个粗布口袋从肩头顺下:“这是雷夫人让给你捎的红枣核桃。”咚的一声放在桌上。
“大姐真是,这么重的东西还让人一路背来.....你们来有没有带着老爷的信!”她轻轻的拍了拍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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