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心暗箭!”
“大人!”梦里看到的画面的最后一幕,随着喷涌而出的紧张,绿显把最后一句话也跟着喊了出来。绿显此刻半卧着,脑门的汗簌簌流淌。
这时他现服侍他的人变多了两个。
这也并不奇怪,其实昨夜灰烬离开后不久,便有部下向灰烬禀报了生在蜃灰城的事。任何消息总是有它的倾向性,人们总会愿意选择自己更容易拿捏或喜好的方向去揣测。绿显昨晚没有说身上的伤主要来自于金珠拔契的人马,让灰烬对他产生了一份的好感,“这小年轻人居然不卖关系。”在灰烬的心里,绿显并不似那么简单的了。
而另一方面他也觉得,有人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不管怎么说都让这么多年的受制于人的屈辱得到一种释放。虚与委蛇、曲意逢迎这些事没谁真的那么喜欢干。
对于绿显来说,则多少有点‘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扁舟’的意思。虽说有一个很模糊的目的,但很多事都是属于后制人,说难听些真就是见风使舵,像小舟一般。自从在歌川与乌重离散后,没有人有一个清晰的计划,但‘苍穹还夜兰’这件事如同共识一样嵌进了每个忠贞之士的脑子里。总之,找主子、救主子总是没错的。
绿显自然知道自己孤身北上的风险,所以才潜入墨灰众这个很摇摆地方,貌似虹颜土地上生的一切都与它无关似的地方。与其他北潜的人稍微有些不同的是,绿显有一个自己的小私心。不过绿显万没想到是竟然在蜃灰城看到了正在与月白南侵大将皠子琼交易的金珠拔契。而交易的内容竟然是——蔚端妃!
蔚端妃不仅是十七王颜觐的生母,也是蔚蓝众贵族血宗,乃时下蔚蓝众众魁蔚心兰的外祖母。与夜兰帝同时被抓去的她——“肯定知道皇上下落”绿显是这么想,但就是由于这个想法过于直接且必须得马上验证的冲动,让绿显以身犯险。
他认为凭自己的本事以及对金珠拔契的了解,还有能‘赌一把’成分所在的山荣在场。救走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可当他劫走蔚端妃后生了一件他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事——月白兵士完全不顾及蔚端妃死活,箭矢雨点般的射来。那时的绿显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知敌’。乱战中挺身相助的山荣也因绿显的‘冒失’,或者是说对月白军士的错误估计,而身亡塔灰城。
当时,山荣将军携一队人马,独自挡下金珠拔契和皠子琼的兵马。绿显领着蔚端妃由山荣将军的一队心腹继续策逃。后来只赶上来了几个小兵卒子。他们报告了山荣的死讯,绿显悲痛万分,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好歹算是救出了蔚端妃”。叹吁之中,山荣将军的亲信部下与绿显、端妃等人眼见就要到达垩灰城时,却追上来一个黛夜磬君。他领着一些骑兵狂奔杀来。那天夜里,逃杀百余里,尸海浮沉,弓断剑崩。倒也确实让月白士兵叹骇了皇盾的恐怖,也让绿显叹怨了自己是“八杰的耻辱”。
绿显至今仍想不明白,像黛夜磬君这样隐居多年的剑客怎么会出山帮月白。所谓三拳难敌死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蔚端妃在混战之中,又被黛夜磬君掳去。无可奈何之下,绿显只得放弃救人,和同几名兵卒转身逃走。
端妃此后的遭遇也没人敢猜想。只是绿显此番行动,不仅一无所获,还损失了一名不甘为叛军的良将。
但黛夜磬君追杀的脚步,并没有因自己放下了端妃而停止。他把蔚端妃交由手下之后,独自又继续追杀绿显。
万念俱灰的绿显以对心上人的‘私心’支撑着的步伐,最终拖着他一个人血淋淋的来到垩灰城雪割伯的府邸。
绿显至始至终确实不曾想过替灰髓报仇之类的事。
“想必是雪割伯会错了意”他如此想着,脑海里还在跳跃的回忆着之前生的事,脑子越混乱了。一杯酒下去,打算靠着再省省神,结果刚一靠上就又昏睡过去。
“男人都是大色狼!”
“你家绿爷就不是!”
“哈?你还不是?”
“我,担待不起一个‘大’字。顶死天算个小色狼。你才当得起一个‘大’字。”
“就知道你没皮没脸。”
“说得好像女孩就不好色一样,虹颜晶遍地都是讨很多老公的女子嘛。我看以后你也不例外,大灰狼。”
“你!不许你这么叫我。”
“呃……嗯,确实拿人家的姓氏开玩笑有点过分哈,那,你就叫,小灰娘咯。”
“太过分了!看你还敢说胡话,我打不醒你我!”
这次的魂牵梦绕总算是让自己高兴的事。
“绿显绿老六!醒不醒,你醒不醒!”
“唉,唉,醒了,醒了,醒了!哪有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爬到床上扇大老爷们脸的?哎呀……不过,真好啊。所谓魂牵梦绕的最终还是把你给绕进来了。小爷我呢,以前累得虚脱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半梦半醒的恍惚当中啊,似乎可以控制梦的走向,让它完全按自己的想法来展。没想到今天还能让我遇到一次,嘿嘿。那为什么不大胆一点?”
“绿显,你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
“其实我一直都好奇,据说你们武格适于虹赋的人,家纹在身上会呈荧光的辉芒,有的会,有的又不会。不知道你会不会。”
“什么疯啊,绿老六!别跟我动手动脚的啊。”
“哈哈,我知道墨灰众人习惯把家纹刺到前心,这不是太合我意了吗?哎呀,看荧光那些都是扯淡了,我坦白。纯,粹,就,是,借口。小爷我就是喜欢你到不行。现实中不敢,做个梦还不许我大胆一点?”
“绿显!你放尊重点啊,这可是在我家!把你的猪手缩回去!别忘了你是谁,哼!”
“啧嘶……我是谁?我姓黄名粱字梦中,你是我的梦中人也,此刻我最大,乖乖听我话。哈哈哈哎哟,怎么还疼呢。”
“呀,笨蛋!你又流血了。”
绿显低头一看,可不是又渗血出来了嘛。或许是血,才激起了作为一位武者的神经反应,渐渐地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不妙。等他完全清醒时(几乎是某个瞬间),两双眼睛突然神奇的对视,空气凝结了,又听到窗外‘哗哗’的流水声。
……
竹叶掩映的檐廊,另一侧是沟壑,其间簌簌的流水打湿着萋萋的芳草,味道逸散出来,填充着整个装潢雅致的小屋。而这间建造在山涧的小屋里,此时剩下两个举止极端怪异的人。如果说绿显前伸并悬停着的那双贪婪的手,表情极其尴尬的样子很难描述的话。这个女孩的神色就真的无法形容了。
她脸上臊起那天真的红晕,别说薄薄的一层脂粉,就是蹭上了锅底灰也会显露黑里透红的羞怯。可脸上的羞怯却并不与眉头的紧蹙相协调——那是一种极度憎恶的情绪下才会堆积出的眉头纹。偏偏这愤怒、厌弃的眉头下面藏了一双担忧、着急,在寻找某种病灶一般的瞳孔,它们放得很大,似乎是不能放过一切的细节。
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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