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曲定尚能被景佑帝委任守通往内城的昌平桥,证明曲家一家老小亲眷必然全待在国公府。
就景佑帝的性子,若非是将卫国公府家眷全部掐在手里,不可能如此轻易信任曲定。
康和郡主认为女儿言之有理,不过,“外面兵荒马乱的,不仅有朝廷残兵四处劫掠作乱,还有那些平日里藏头露尾的宵小匪徒趁机作恶。只你们睡着这两个时辰里,已有五批恶徒试图靠近西林庵了,必要侍卫上墙真刀真枪的震慑一番他们才肯走。有些恶徒走了还不甘心,藏在不远处小巷里徘徊不去,意图纵火,街面上肯定更乱。你和令煦还是待在西林庵里,我带静质过去。”
其实也能派人去国公府把大夫请过来,只是略微多耽误点时间。
不过,就怕国公府不信他们派去请医的人,毕竟他们现在身边全是庆王的人,没有一张国公府认识的熟脸,也没什么与国公府有关的信物,恐会被草木皆兵的国公府护院们误认为是狂徒宵小,意图趁乱骗开府门劫掠。
国公府护院都是随曲定从北边战场上退下来的,能在鞑靼弯刀上全须全尾活下来,本事可谓高强,若被他们疑上,不仅请不来大夫,还随时可能送命。
他们母子女三人,必须要有人露面取信国公府。
既如此,不如把静质一同带去国公府治病,还省得在街面上多来往一趟,多冒一次风险。
令煦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主动请缨,并隐晦朝康和郡主投去意外一瞥。
不管母亲是什么模样,他都得做个能担事的男儿。
“我去。”曲静胜否决他二人提议,声气和缓但坚决,“免得你们在国公府闹起来,回头再影响静质病情,她今日已经历过一遭吵闹了,不能再受刺激。”
康和郡主与令煦闻言俱是一怔。
景佑帝已经自绝,庆王一脉正式崛起。
如今换他们这些曾囚困在思过院的‘罪人’俯视国公府了。
见到他们现身,那些曾经翻脸无情,弃他们如敝履的国公府亲人肯定会前来殷殷忏悔,哭求原谅。
康和郡主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当场作曲邕以及曾经践踏过她国公府众人。
令煦也不敢确定自己当真坚决到看见白苍苍的祖父母跪倒在脚边而无动于衷。
他曾经是卫国公府的世孙,最受两位老人看重,从小承欢膝下。
但他们都确定曲静胜可以稳住。
作为相伴十几年的亲人,他们太清楚女儿姐姐有多沉得住气,哪怕当初被投进思过院时,也没见曲静胜与卫国公府任何一人红过脸。
不管后来谁去思过院看他们,或同情或讥讽,她都能笑得端庄和悦,让对方颇觉无趣,扫兴离开。
毕竟是幼时被国公府两代主母盯着,用那样法子调|教出来的。
侍卫们布置一番后,曲静胜带上不省人事的静质离开。
他们运气不错,只遇上可一队人数不多的匪徒,双方远远一个照面,对方现他们一行人披甲执锐,绝非软柿子,并未上前冒犯。
还算顺遂的抵达卫国公府。
只见昔日赫赫神威的国公府朱红大门前,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身,半干的污血染红石阶。门墙也似乎被烧过一场,有大片黢黑痕迹,显出几分凋零破败。
曲静胜驱马小跑几步,让藏在墙洞后持弓恫吓他们退去的护院能够看清自己的相貌。
“开门。”
“璨璨。”曲邕迎出来时,看见曲静胜以及她身后被侍卫抱在怀里的静质,眼神直,恍恍然如在梦中。
“静质她……”
居然还活着。
曲静胜没理会曲邕,随便瞟了眼不远处狼藉一片的山墙照壁,径直带妹妹入内去看大夫,并就近找了处小院暂且落脚。
国公府的大夫医术精湛,反复切脉诊断,判定静质只是高热,一直喊疼或许是烧热难耐。
曲静胜似信非信,但不信也没办法,她亲自检查过,静质身上除了膝盖有点已经结痂的伤疤,再没有别的明暗伤处。
大夫很快为静质开方抓药。
静质在睡梦中被灌下一碗苦汁子后,高热终于慢慢退了下来,人也睡踏实许多,不再一叠声的喊疼。
大夫言之凿凿保证,称只要孩子睡一觉醒过来便无大碍。
曲静胜这才有心思出门,会会闻询赶来,等候在院里多时的国公府老少。
再见这些亲人,她心绪并无多少起伏,只觉得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能压弯无数人的腰。
偌大一个国公府,除了老国公曲礼,竟全在这方小小院落聚齐了,只为等她这个小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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