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最讲究一个代代传承、名正言顺,虽然他们对于君权神受这一套未必真信。但是传国玉玺对于正统的维护性实在太强了,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其实何尝是他们,就算是武将,读书不多。也知道这是秦始皇留下来传了好几百代的宝贝。咱们大宋要是有了它,那不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想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征突厥,不就是生生从义成可敦(隋朝和亲公主)手里把传国玉玺抢了回来,成就三百年盛唐基业吗?
说不定这玩意儿真有点儿福运在。保佑这次北伐能够顺顺利利的,可别跟上次那样丢人了。
多亏邦媛不知道他们想什么,不然一定内心无语,传国玉玺要是有这么大的本事,秦朝安会二世而亡?
不过,既然宋皇后话了,李皇后也没有反对。吕端作为百官之,义不容辞抢在了赵普和沈义伦前面,死死盯着,当他看到玉玺上镶嵌着黄金的一角时,呼吸都急促了,两只小眼也瞪得圆滚滚,仿佛随时都能从眼眶里飞出来一般。
其他大臣见状也有样学样,一下全都围了上去,对着传国玉玺一顿鉴赏。顿时也顾不得就在灵前,五百只鸭子一般聒噪了起来。
“跟古书记载的一模一样!”学识渊博的李昉说。
“尺寸,以及史书上记载的一切,都对上了,应该是传国玉玺无疑。还刻着’大魏受汉传国玺’,更加让臣确认。”好家伙,寇准那个群牧司的居然还有尺子,不知道怎么带进来的。
“从和氏璧成为传国玉玺,君经历了多少人之手,见证了多少王朝之兴衰?”说出这话来的居然是赵普,这么诗意让赵邦远有点儿意外,自家父皇不是说他读书不精吗?难道是这些年来受打击太多,开始闭门读书提升自我了?
群臣在那边儿边看边感慨,看向代王的眼神里也透着灼热,大家或明或暗的都提示了一下吕端,意思是他该开口了。
眼看群臣的意见已经达成一致,柴禹锡再也不能不做最后一搏,他们这些晋邸出身的人臣,王显已经被贬官在外,宋琪和赵氏兄妹无冤无仇,高琼也只是尽到本分而已。但他却得罪人家太多了,跟王继恩一个下场都算是好的。因此他道:“请问开宝皇后,也请问永国公主?这宝物是从何得来?总不可能是刚刚吧!先帝昨日才驾崩,永国公主就算有机缘得到这项宝贝。也应该献给当时的皇帝陛下才对。而不是私藏,交与身为亲王的兄长。这与包藏祸心图谋造反何异?”
你别说,他虽然是死中求活,这话居然还有几分道理。
但无奈宋皇后厚积薄十一年,今天到了算总账的时候,笑吟吟道:“这话你不必问永国公主。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而吾如此,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大逆不道的是他赵光义。”
她称呼赵光义而不是赵炯,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摊牌的准备,连他这个皇帝的身份也不愿意承认了。
李皇后大为惊诧,继而愤怒道:“开宝皇后,且不说死者为大先帝,到底南面十一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皇后缓缓站起身,道:“听我说完,你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走到丹陛之上,丝毫不顾及旁边躺着的赵炅,沉声道:“太祖皇帝遗诏在此,众人跪接。”
众人今天已经受了太多的暴击。但没有想到,到了此刻,还有反转。震惊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感受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开宝皇后应该不会失心疯了伪造先夫遗旨,何况代王手里还有兵马,也实在不好惹。
随着代王和永国公主率先跪下。曹彬、潘美等继而附和,众臣三三两两的也都跪了下来。李皇后见大势已去,也只能硬拽着越王一起跪下。
接着,宋皇后掏出皇绫,展开念道:“大宋皇帝制曰:朕自知不起,皇四子德芳人品贵重,敏悟聪达,可以继皇帝位。”
短短一句话,却让众臣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如果说这旨意是真的,那岂不是坐实了赵炅篡位?虽然说这个时候追究也没有意义了。但是想想他这十一年来的种种反常行为,似乎都有了解释。大家心里也都不约而同的有了怨气。因为你自己得国不正,就让我们跟着你受了多年的精神折磨。
有些事情,猜测是一回事,但是被证实了又是另一回事。
孙贵妃忽然大喊道:“不可能,圣旨都是一式两份,就算是太祖皇帝仓促之下写的遗诏。尚宝监也应该事后有留存,不然就是伪诏。”
她毕竟服侍赵炅近二十年,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加上感情最深,出于维护的心态,本能的就反驳了出来。
李皇后也反应过来,这事儿事关赵景的皇位合法性,同时也事关他的皇后之位。万万不能放任,立即道:“贵妃妹妹说的是。嫂嫂,伪造遗诏的罪名可是不比谋逆轻。”
这一大早上起来各人给对方扣帽子,扯皮不断最后也都不了了之,那是因为众位大臣心里拎得清楚,你们意思意思得了。但是只有开宝皇后拿出了实证。万一证個被实施是假的。这种大罪,她即使贵为皇后,也是逃脱不了处置的。
但宋皇后既然敢拿出来,自然就是不怕的,道:“赵相公,你相从太祖于微末。雪夜访赵普,定策南北流传于史书。想必太祖皇帝的字迹你是再清楚不过了,请您过来辨认一下吧。”
说着就递了出去,赵普略微犹豫,但最后还是接过来。
宋皇后又转头对李皇后说:“当初太祖骤然驾崩。宫内一片混乱了,不然王继恩那狗贼也不会骗过了我。但我到底也不是傻子。这个东西要是被赵光义现,哪里还有我母子的活路?所以我趁着当时制度不全,悄悄给取了出来,另一份儿也在我手里。”
赵普这时说:“这确实是太祖的字迹。而且就算笔迹能够模仿,下面有一个私印是太祖刚灭李重进时所刻,当时由臣经手,万万不会认错,而这个私印已经跟随太祖先帝进了永昌陵。”
尘埃落定,李皇后的脸色一片煞白。
吕端出来道:“既然太祖已经有遗命留下。皇子赵德芳已然去世,不能继承大统,其子尚且年幼,也不合适。代王赵德泽得天命眷顾,理应由他继承天位,兴我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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