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魅带着顾洋一路进宫,如平常一般无人阻拦,就算是进了十四皇子的寝宫,也没有人出来拦阻一下。
十四皇子凤骄的寝宫一如那日晚上梓灵来的时候那般豪奢,想来是凤骄已经知道自己的伪装暴露了,也就没有在费心思隐藏了。
红魅让顾洋在外面等着,一路入了正殿,就见凤骄正坐在正殿的桌子旁倒酒,他倒完一杯,摸索着将酒壶放下,然后十分坦然的坐在桌子边上的椅子上,笑道:“我早知今日会有客来,已略备薄酒,还望客人不要嫌弃。”
红魅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你既知来的是本公子,只略备怎么够,起码也要来三大壶。”
凤骄嘴角勾起:“是我想的不周到了,不过膳房有不少,红家主还怕不够喝吗。”
红魅悠悠上前,拉过椅子坐到上面,并且没骨头一般的靠着椅子扶手,挑眉一笑:“痛快!你若不是凤骄的话,本公子会更喜欢你,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呢。”
凤骄黑绫下的嘴角勾了勾,说道:“红家主说笑了,红家主与我都是男子,况且红家主已经是灵王殿下的侧妃,如何能对我以身相许。说到灵王殿下,不知她伤势如何了?”
红魅的眼睛眯了眯,有些探究的盯着凤骄,嘴上却暧昧的说道:“那怕是不能如十四皇子所愿了,我家灵儿美人只是小伤,回去之后还能折腾本公子呢,如今本公子腰酸背痛,她却在家里神清气爽,还能有什么事。”折腾着他去祠堂翻家谱,那也算得上是折腾,他也没说错不是吗。
红魅平时说话的语气也总是带着一种仿佛要勾引人一般的魅惑腔调,如今这么一说,凤骄的脸就有些红,讷讷道:“灵王殿下与红家主……真是恩爱。不过灵王殿下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
“哦?”红魅有心想要试探他,听见话头,自然跟了上去,“此话怎讲?”
没想到这么一问凤骄反而不说话了,就坐在那里,眉头时而紧拧,时而舒展,仿佛对什么事情下不定决心一般。红魅心想着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过于急切了,让凤骄有所察觉了。
就在红魅在那里思索的时候,凤骄突然动了,他站了起来,在椅子旁摸到了他的蛇形手杖,走到红魅前面,把手杖放在桌子旁立着,自己对着红魅跪了下去,未等红魅说话,便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红魅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意减了少许,不过却是安静坦然的受了凤骄的大礼,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红魅想接下来凤骄要说的,只怕是非常棘手,不过红魅此来,就是为的凤骄,他倒要看看,这凤骄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凤骄最后一扣完毕,伏地不起,语气哀切:“求红家主救我!”
红魅站起来,往凤骄的方向走了两步,红色的鞋子在凤骄的头顶上站定,红魅轻撩红色暗纹的衣摆,蹲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凤骄:“你求我救你?十四皇子如今正受你母皇的宠爱,又有荣华富贵傍身,奴仆成群,如何需要本家主来救?”
凤骄直起身,跪坐在地上,面上表情颇有些惨然:“红家主想必已经查清楚我的身世了吧,我不过是宫侍所生,身份卑微,又自幼失明,几乎丧失了一个皇子能够用联姻来获得利益的机会,所以对母皇来说,根本连一丝半点的利用价值都没有,还不如养一个奴仆。深宫大院,有多少肮脏,真是数都数不清。后来,我十岁的时候,终于有了这双眼睛……”凤骄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下自己的眼睛,却摸到了眼睛上的黑绫,顿时有些怅然。
“多亏了这双眼睛,我在母皇眼中总算是有了价值,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了。可是……也是这双眼睛,我这双手……这双手……”凤骄的声音哽咽,把两只手放在自己眼前,“这双手上……染满了无辜人的血,连我自己都觉得肮脏,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母命难为啊!可是……可是母皇竟然要让我下手杀了灵王殿下!灵王殿下……是英雄啊!我怎么能……怎么能……我,我就手下留情了,而且……而且偷换了那把淬了毒的匕。现在女皇已经知道了是我动的手脚,让她的计划没有成功,可她不会放过我的。红家主,我从来没有后悔把那把匕换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这么做。但是,蝼蚁尚且偷生,我不怕死,反正我活着也与死了没什么两样,可是我不能落在母皇的手里,我的能力如果被母皇全部得到,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恳请红家主救我!”说着,又跪伏于地。
红魅站起身来,坐回刚才的位置,依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悠悠说道:“救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也算是半个红家人,就算是本公子直接向女皇讨要都不算是坏了规矩,但是,你凭什么觉得本公子会救你?按照女皇的性子,你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她不会舍得杀你的。所以……十四皇子应当给本公子一个合适的说法才是。”
“红家主当真玲珑剔透,什么都瞒不过红家主。”凤骄跪坐在地上,“实不相瞒,母皇已经放弃了我,她觊觎我的能力已经很久了,正在想办法剥夺我的能力,然后把我送给凤灵国使臣苏蝉儿苏大人为夫侍,来为她获得利益,而且,我听说,苏大人在凤灵国已有正夫,还有一位平夫,夫侍更是数不胜数。我父妃的例子就血淋淋的摆在我面前,他走的时候还握着我的手,叫我不要重蹈他的覆辙,因此凤骄夙生只一愿,宁为贫者夫,不为富者侍,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所以请求红家主救我,不仅为他人,也为我自己。”
红魅忽然不出声了,抿着唇,似乎有些落寞,须臾,他才说:“宁为贫者夫,不为富者侍啊……呵,其实这不过是一句空话,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本来应当计较的名分全都忘在脑后了,只想待在她身边,而且她只要对你有一点点好,你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一般,越来越舍不得离开她……”红魅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忽然笑了,一如往常一般魅惑人心,可惜凤骄看不到,“是不是感觉很有道理,唉,这可是那些为本公子情伤多年的人得出来的感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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