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院子里,稀落落遍地躺倒的枯黄长草,若是夏天估计能有半人高,甬道上满是碎石木屑。
破桌烂椅,散架的马车架......毫无章法地堆在墙根底下,俨然是堆积杂物的偏院。
只大户人家几门几进都很有说道,按理说,不应该啊。
刘夫人蹙眉看了一眼,便看到院中一个粗使婆子此时被堵了嘴,压在地上。
她不断挣扎着,额头青筋暴起,就在这时,年轻的管事妈妈妖妖娆娆地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对着仆从吩咐了几句,便冷笑着离开了。
仆从拿下粗使婆子塞嘴的布,强往她嘴里灌了药。
“你跟你那不要脸的主子柳琳琅一样地下作,你们如此对待夫人,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愤恨地骂完这几句,疼得脸都扭曲了,一连喷出了数口鲜血,倒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刘夫人吓得捂住了嘴。
——这永宁侯府恐怕也未必有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刘夫人,快来呀——”
“哎,来了——”她快走两步,一拐弯,园中戏台正唱着:“年年针线。为他人做嫁衣裳。......常向邻家借灯火......”
一墙之外,床上的一个形容枯槁的身影动了动,嘴里喃喃自语:“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甚荒唐,到头来都为他人做嫁衣裳......”
此人正是方才人们议论的曾经的永宁侯夫人,如今的永宁侯继母——沈峤。
同在永宁侯府,可她如今的住处很是寒酸,床榻上灰扑扑的被褥极薄。
眼下还没出正月,正是天冷的时候,屋中炭盆里,就那么三五块烧地半死不活的粗炭支棱着,同园中凉亭里烧的无烟金丝炭不同,屋内的劣质炭烧不热不说,烟还极大。
好在屋子够大又是落败,无甚摆设,更显得空旷,呛不死人。
但凡是奴仆,就没几个愿意烧冷灶的。
屋里的中年婆子王妈妈捏着鼻子,以免被床上老朽的酸臭尿骚味熏倒。
听到哼唱声,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今儿个是侯夫人的大好日子,阖府喜庆,到前院说句吉祥话都能得三五赏钱......偏我个倒霉催的摊上你这么个......”
想到得不到赏钱,王妈妈恨得牙痒痒,抻着脖子偷瞄了外面一眼,没人。
于是一边撸起了袖子,一边弯腰上前,狠狠掐着床上的沈峤。
她手法娴熟,炉火纯青,光掐还嫌不够,又狠狠拧了几把,沈峤的后背青紫交加。
显然不是第一次挨掐了。
她神色麻木,嘴里不断地哼唱着:“为他人做嫁衣......为她人做嫁衣啊......”
想她沈峤为了嫡姐所出的泽儿不受后娘虐待,不顾嫡母劝阻,毅然决然地嫁了过来。
夫君早逝,她一人顶着偌大的侯府,拉扯大三个孩子......
尤其是对待大儿子楚天泽,简直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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