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青龙皱紧了眉头,赶紧把小狐狸抱离自己的胸口,但仍旧慢了半拍,那晶莹的,半凝固状的液体依然在青龙仙光滢滢的袍子上留下了一滩水渍。
小狐狸被一下子举到了半空,有些惊恐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朵朵刚欲发怒,边上一双素白如玉的手快了一步,温柔的将小狐狸抱了过去,轻声哄了几下,小狐狸便安静了下来。
见怀里的孩子已有些困倦的模样,玄武索性把他横抱着,慢悠悠地晃着,果然那胖小子揉揉眼睛后,便呼噜呼噜地睡了起来,雪白的肚皮还一鼓一鼓的,十分香甜的可爱样子。
朵朵肩上的小朱鸟看着弟弟,漂亮的凤眼中闪出光彩,羽翅轻巧地一扬,一颗白色的石子猛的朝青龙飞去,还挟着凌厉的风声,青龙微微一错身,灵巧地避开。
石子「扑通」落到溪水中,溅起一圈圈清澈的水花。
青龙摸摸鼻子,道:「行了行了,又没欺负你弟弟,怎的和你爹一个模样,招呼不打直接动手。」
小朱鸟高傲地伸长着脖子,凤眼微微眯起,不屑地看着青龙,那神情确实与朱雀十分相似。
朵朵忍俊不禁,摸着儿子身上美丽的羽毛,爱怜地亲了一口,小朱鸟顿时优雅地俯下脑袋,亲昵的在朵朵的颈窝里磨蹭了几下。
看着眼前这幅美丽养眼的亲子图,青龙也不由有些羡慕起来,龙族经过上一次的仙魔之战,族员零落损伤惨重,若是能有一条小龙也这般的在自己怀中撒娇取乐,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象。
玄武怀里的小狐狸咕哝着打了个嗝,又呼呼地睡了过去,玄武看着怀里的孩子,容姿清秀若画,温柔的目光仿佛深邃又清澈的雪山湖水。
青龙自己都不知道停留在玄武身上的目光,着实有些长了。
两人间有些不知名的情愫在流回,朵朵无意去打搅他们,若有所思地摸着儿子美丽的长羽,直到小朱鸟不耐的发出一声清脆的凤鸣,玄武这才恍然回神,抱紧了怀里的小狐狸,低声道:「我们走吧。」
越过山峦,并没有多久,他们足下的祥云缓缓而落。山谷已恢复了平静,叛乱的鹫族和魔族皆被驱杀,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鸟鸣,也不复往日的清脆悦耳,沙哑尖促疲惫之极。
争斗已毕,但传来的浓重血腥味让朵朵不由紧皱眉头。
青龙指尖朝着天际一点,一道青光顿时涨了开去,直冲云霄,没多久,乌云密集雷声隆隆,一场大雨便迎头而下。
漫天的雨珠冲去了地上纷乱的血迹和焦砺,带着水的清意,让众人觉得呼吸不再那么灼热痛苦。
玄鹏自山谷而出,身姿流畅地迎了上来,屈膝施礼道:「见过青龙神君,玄武神君,啊,王妃也来了。」
朵朵眸光流转间,并未见到朱雀,还不及开口,玄鹏指着远处一株高大茂密的梧桐,道:「王上在那里,」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王妃放心,王上安好无事。」
「多谢你了。」朵朵松了口气,毫不迟疑地举步走了过去。
世间的树木何止千万种,但朱鸟凤凰栖息的,唯独那一种——茂密高贵的梧桐木。
朵朵轻念御羽诀,身姿也如同羽族那样,轻巧优美的飞起,宽大的树梢间,有一个人影背对着他,清傲坚挺。
「……凤凌。」朵朵禁不住踏上枝头,轻轻唤道。
朱雀没有动,似乎没有听到。
朵朵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原来朱雀怀里还躺着一个人,那人雪衣乌发,雅致的宛如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儿——正是鹤王皓清。
但现在他那身雪夜已变成了血衣,一滴滴的鲜血从袖中不住的滑落,很快就在枝叶间聚集了一小滩。
朵朵一慌,往前走了几步,挨到了朱雀的身边,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朱雀半垂着眼睫,眼神清明,双唇紧紧抿成一线,如含冰雪,仍然没有回答。倒是他怀中的皓清,费力地睁开眼睛,口中含糊道:「……王上……我……我听……到……有人……在唤你……」
朱雀「唔」的缓一声,才语气温和道:「没人,你听错了。」
朵朵心中顿时一凉,慌乱地后退了半步。
皓清露出一个微笑,嘴角的血沫又纷涌了出来,他咳了几声,再开口时喉咙里一片嘶嘶之音,「王上……不必为我……如此……皓清能……死在王上身侧……已是我的……福气……咳咳……我……再无他求。」
雪白素雅的人影一点点淡了下去,身形已近半透明,却依旧赏心悦目。
朱雀眉峰一动,道:「不必妄谈生死,安心养伤要紧。」
皓清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他的睫毛有些湿了,面上却露出温柔美丽的笑意,「我应……有此劫……王上不必……挂怀,咳咳……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一切生死都有天意……」
「胡说,」朱雀对他展开了一个笑容,竟是十分柔和的模样,如染的朱唇微微翘起,似冰雪初融,眩目之极,语气也很轻柔,「好好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这话中的安慰之意谁都听得明白,果然皓清笑了起来,只是容色越发黯淡,再不复与朵朵初见他时清丽翩然,风仪绝秀的模样,他断断续续道:「王上,我好……快活……此刻能在您怀中……死……死去,便是我……最快活的时刻了……只是……王上……咳咳……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朱雀专注地看着他,低声道。
「好冷……很冷啊……咳咳……王上,能不能……您能不能……再……抱……」皓清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语气既酸楚又温柔,他的力气全都用完了,双手缓缓垂落到下来,身影已是淡到如轻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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