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州州城,已经被清空了不少的大狱当中,
布匹商李安平也在无比烦闷与焦虑的在走来走去,因为就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和他一样被关进来的豪商大户们,正在逐渐的减少和消失当中,显然他们已经做出了妥协和放弃了;
而另外还有一些则像是死狗一样的在鬼哭狼嚎声中,被好好上了一番刑之后才拖出去的,却都是那些平时很有些为富不仁的名声,或是恶迹累累的风评,而落下的结果和收场。
显然这些草贼先是封了他们各自的家门,又以盘查勾结官狗抗拒义军,以及包庇私藏官兵、土团残余的名义,把他们拉出来集中起来押,完全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的事情。而不是仅仅接着这个由头敲诈一番钱粮那么的简单。
而李平安也隐隐有所耳闻,在草贼掌握的这些罪状当中,据说许多对方都是他们的家仆奴婢什么的,在那些草贼的蛊惑和胁迫下,给一一的纠举和揭发出来的,这种颠倒尊卑伦常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些肆意妄为的泥腿子,才能做的出来。
那些草贼甚至还鼓励他们这些身陷囹圄的人来相互举告,来换取相对宽免的条件。于是一些互有仇怨和积隙的人,就开始各种倒霉而陆续开始进来作伴,又在这里相互的揭老底而让那些监管他们的草贼,很是了好一番的笑话了。
然而,李安平又有几分庆幸,自己长年寓居在外行商,与地方上头面人物的牵扯有限,最多是被分派过守城的钱粮;平日里对家里奴婢们也最多只是打骂发泄而已,却没有落下什么人命和严重的伤残,再赶出门去自生自灭;
所以那些草贼倒也没有直接对他用刑或是拷打,而是一样样的将他在城中的产业具列出来,然后问他可以拿出多少身家来报效和义助这些义军“天补平均”的大业;只是他不能令对方满意的话,就只能饿着肚子并不给睡觉的慢慢艰熬下去;然后时不时的把他拖出去,作为陪绑的着那些富人和官宦们,在套着头的证人指认下,供认出一桩桩积年日久,也许连他们自己都已经忘却的累累罪行来。
而到了这一步,他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撑不住了,虽然才过了这几天时光,他好容易养成堪称富态的腰身,就已经严重的缩水了一大圈,富态的面颊也深深的凹陷下去;担惊受怕而单调枯寂的漫漫煎熬,也令他无比怀念起家里那舒适的床塌和随便倒掉的饮食,以及年轻侍女柔软的胸怀了。然后他终于决心从自秘密私藏当中,再拿出五百匹绢来报效对方好了,这样也许能换到一顿有着冰冷油腻鸡肉的饭食。
。
而在州衙前的大校场上,同样也上演着一幕幕热闹非凡的好戏;只见在举刀持枪的义军将士维持的秩序下,无数的围观百姓像是人山人海一般的,将州衙的高阶上赝本用来张榜宣告的大台,给围绕着水泄不通起来,还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吼叫和怒喝声来。
而作为实际的策划者和幕后的推动者,周淮安也站在州衙制高点的鼓楼上,摆开一桌子的酒食和一干义军头领一起,拿着此情此景且做下酒的佐味和背景。
与之前人口少少的长乐县城不同,循州州城可是在户籍上足足有三四万长居人口的所在,而且这还是在账面上每家每户的主要家庭成员,并不包括那些老人和未成年的儿女,还有就是大量投身、寄附在豪族、大户、官宦和士绅名下的奴婢等隐蔽人口;可以说管控和治理起来的难度和复杂性,都比之前翻了不止数倍还多。
再加上破城之后兵荒马乱而恐慌不安之下,除了最基本街头上的有限秩序之外,其他的公共运转和社会职能几乎是一片瘫痪的局面,到处是街市停顿而店铺关门,大多数居民也是紧闭门户不敢出入;方方面面处理起来也是千头万绪的,让他这个号称富有漫长历史经验教训的现代人,也不免要挠头和发慌好一阵子,才能找到开始处理的切入点。
好在他有这套不知名附身系统的辅助运算和分析归类的基本能力帮助下,才不至于马上陷入手忙脚乱当中。
要是按照义军过往流动性十足的传统和作风,他们只是短暂的过客而已,因此只要能确保最短时间内罗括到尽可能多的粮草财货和兵员,来扩充和壮大自己的队伍就行了;因此在方式和手段上,倒是不用怎么特别的讲究什么,直接拍人上街去找起来最豪华最有钱的人家去征用或是套上一个协助官狗的罪名,直接抄家就好了。
但是这一次王蟠显然是另有别想,而打算在着循州境内好好的修整和补充上一段时间,来消化和吸收怒风营这段时间扩充过快的实力;于是一度夸下海口而变相阻止了士卒们进一步抄掠行为的周淮安,就必须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案来了。
拷打和逼问出其隐匿起来的家产,还只是第一步的开始,
因此,他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通过这次公开审判的行为,打破城中旧有尊卑使然的秩序和阶级,将那些原本凌驾于顶端的上层存在,给置身在万众汇集而成的怒火当中;而一步步拔下他们用奢侈优裕的生活,所营造、编织出来从容得体和尊贵天然的遮羞布,而暴露出与普通人无二的脆弱和无力,乃至不堪入目的丑态。
这也是一个毁灭他们世世代代,用金钱和权势的关系网络以及为虎作伥的爪牙,所塑造、积累出来的事实和心里权威,的一个基本开端和渐进的过程。尽管,他也是赶鸭子上架的第一次操作这种事情。
好在,这次仓促草就而成的简陋公审兼处刑大会还算是相对的成功,虽然还有不少的毛病和错漏;也失之于执行过程当中义军将士的态度生硬和手段粗暴,吓坏了不少人而多少起到反效果。并且台上相应的人手在结结巴巴宣读罪状的时候,还好几次紧张之下念错了词。
但是仅仅是靠他安排了一些混人群中的托,负责起哄和诉苦开了个头和先例之后,那二十几个退出来作为靶子的大户豪强、官家的当主,在群情汹然的感染之下,差不多就被漫天飞舞各种石头和垃圾烂菜给淹没了;所以最后由站在各个边上嗓门特别大的军士,一遍遍的历数完了诸多罪状,给奄奄一息或是苟延残喘的他们当头一刀,倒就算是某种解脱了。
而着那些曾今高高在上的贵人和官人们,毫无形象的被折辱成屁股尿流后,又凄惨无比的死在形台上之后,在场大众众的气氛就不由的被点燃起来,而达到了一个又一个高潮;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气氛感染下怒吼着,咒骂着,唾弃着,就仿佛是在这一刻忘却了这些高不可攀的人儿及其所代表其的身份背景,在平日里是如何的敬畏和惶恐异常的令人望而生畏。
然后作为他们的狗腿子和帮凶被押出来绑在桩子上之后,表现的就更加不堪了,屎尿齐流恶臭弥漫的有之,痛哭流涕的哀告亦是有之;只是他们死的就没有那么痛快的,而是让那些受过他们荼毒和残害的苦主,逐一上前拿着剪刀钻子镰刀等事物,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一下下轮流慢慢的在哀嚎声中弄死在当场。
而酒过半巡,周淮安在台上见到了满脸得色和兴奋的王蟠,起来这种当众主持公道和宣判,这些高高在上富人、官宦的感觉,让他很是受用和开怀畅快。只见身披大氅而在甲兵环绕之下的他,大声的开始宣布着什么;然后一筐又一筐的铜钱给挑了上来,一把又一把的撒向了人群当中。
然后州衙的大门全部打开来,又有一车又一车布匹和粮食袋子,还有抄没自那些官宦大户豪强士绅家的各种物件,给一车车的倾倒在了台子下面,这就是在群体煽动之后的现实利益收买和现身说法的刺激了;
虽然着几十挑的铜钱起来很多,但也只不过是州城所获总体价值的很小一部分而已,而那些布匹粮食、家什什么的,同样也是从这些人家宅和产业当中抄出来,一小部分最为粗重不值钱的。并且真正的埋伏和用心也就安插在了这些,明显带有个人风格和印记的家什物件上了。
当然了,尽管这同样是周淮安的建议和策划,但是这种收买人心的场景他就完全没有兴趣露面和参合了。
“他们就不怕事后的报复和算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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