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十年一过,白清立刻一纸信笺离开了江南。
白清本就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清风,他不喜欢有挂念,向来喜爱说走就走,无人管束。况且那孩子不是池玖忆,管不了白清,更不能成为白清停留的理由。
十年,已够情分了。
江南十年一朝去,二十余年返故地。
南山与南山居,仍旧为白清而存在,静立于封山大阵中,伫候清风仙归来。
重返故地来时路,悠悠历历景依旧。人已非,往事难追忆。
清风不渡情,叶落难再聚。满山皆秋色,人影伴风响。
踏着落叶与秋风,白清一步步循着山路回南山居。
南山没有何处归来山的三千五百青石长阶,只有三千珷玞石阶。
银杏叶又黄了,火红的枫叶四溅似火,蒲柳入秋便凋零,不如看松柏与腊梅。
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质,经霜弥茂。
秋菊墙角数,冲天破外香。
南山上本无秋菊,也不知是谁随意撒下的花种,却成秋后一抹香。
栀子花只在山脚处,上了山便瞧不见影了,开花时雪白似梨花,又非梨花。山下三千栀子花,却无一朵入我心。心中存有梨花枝,三千繁花怎入心。
丹桂已飘香,时觉处处闻。丹桂仅几株,南山居外便是,一粒一粒的金黄,像何处归来山上落满池面的桂花。
往往有君景,惜非君。欲问秋叶何处落,风吹无心满山闻。
清风起,归故里。长风顺意七十里,朝夕何时与君共?
轻轻推开镂花木门,尘封了二十余年的一切重新展现在眼前。
朱獳在门前的银杏树下睡了,九色一跃二跳,步入了屏风内,梅鹿图终于齐全了。
书桌上是几封花笺,风吹落一封,走上前拾起,随意一瞥,是池玖忆的亲笔语:
“愿,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
“落叶归秋,飞雪归冬,你归我了。”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
“看人间烟火世俗,而我仅有你,亦唯有你是我的人间红尘世。”
“月可触,星可摘,而你可得。”
“你是人间清风,填我悠悠长梦。”
“他人困于尘世凡俗,而我困于你往返的七千里。”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依依是指留恋,翻译为我的留恋无尽)。”
“饮酒一壶,看窗明几净,玉钩孤明,无人共孤光,把盏凄然南望。”
“愿年年景不改,岁岁人常在。”
看了许久,白清略一收拾入了木箱中,箱中有自白清入住南山后池玖忆的第一封至二十余年前最后一封。
书信箱旁另一开着的木漆箱装所有关于白清的画像,白清在搬出何处似来时带走了几乎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这画卷自是拿走了。
池玖忆的画技与白清的画技不分上下,但画白清如此美人,还是只描得千分之一的神韵罢了。
突然想看一看的白清随手拿起一展,画的是二十一岁的他,这可从画中他手腕上戴的白绳银杏叶挂饰看出。
画的是隆冬时他卧榻白日眠,画中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伸至床边的手。那只手一看便知是池玖忆的手,因手腕间戴了黑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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