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宋辽两国来说,赵久和耶律大石的近臣都知道他们有通信的习惯,但谁也不知道写了什么,当然也不敢窥探,只是这天送来信件的段智兴有些奇怪,他御前当差也算几年了,但是很少见赵久这副神情,像是松了一口气,更像是哀伤。
不过赵久并未沉吟太久,随即而是命令裴咏取来笔墨,自己将耶律大石的来信装进一个匣子里,转而来到桉前,想了一想,一挥而就,继而对段智兴道:“等墨迹干了,你就将信装起来寄回回去吧。”段智兴自然称是,却见赵久也不顾春寒料峭,直接出了福宁宫,带着静塞郡王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段智兴装信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赵官家遒劲的御笔回复:“旧都河畔芦花正开,大石兄可缓缓归矣。”
段智兴想到前段时间赵宋一面迁都后大规整,一面还不忘给沉疴日重的西辽国主遣使送药,其中还包括那些来之不易的山参,一时虽不明白前因后果,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句话:英雄相惜。
两位传奇君主,一个仅据半壁江山,重整旧山河再出,一次又一次性命相搏,最后灭金雪耻,治黄迁都,四海之内无不畏服。另一位远走万里,越挫越强,在满是突厥人的异国重立国祚,都有着卓绝的眼光和非凡的勇气,段智兴明明只是收一封信,居然有了些奇妙的史诗之意。
时势造英雄,也是英雄造时势,到底如何,只有等后人来评说了。
话说燕云距离碎叶河畔八千里,纵然是刚刚改命为御前禁军的御营左军八百里加急跑到宁夏府,再由梁嘉颖交给出使西辽,一路吃着沙子到了西辽国都八剌沙衮城,将回信转交给了病榻上已经不能起身的耶律大石,也已经是暮春四月,纵然西域春意也不能掩盖。
此时一代雄主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粗狂的脸上笼罩的黑气连梁嘉颖这个不通医理的都觉得这是不祥之兆,却听耶律大石手拿着信,脸上露出些苦涩的表情,道:“一时软弱,给赵宋官家写了这么一封信,倒是教他看笑话了,不过他之气度,却是我没想到的。人啊,到底肉体凡胎,当年我是如何说燕山的,到了自己将死,竟然也不能免俗!”
他周围一群重臣齐齐变色,萧塔不烟更是近乎哭出来,道:“陛下,求您了,不要出此不祥之言。”
如果说赵久是带领大众浴火重生的开创之君,威望滔天,那么耶律大石远走万里,保留契丹余脉,同样也在这些人心中享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眼见他出此不祥之言,不仅皇后,就是许多重臣也难掩哀戚之色。
刚刚走马上任的的西辽六院司大王、兵马都元帅萧斡里剌就勉强笑道:“陛下不可说这样丧气的话。不然,臣等该如何自处啊?现在正是草绿莺飞的时候,等您好了,太子还等着和您一起去赛马呢。”
“生死有命,天命有常,这些道理我们从小就知道,你们又何必当着宋国贵使的面自欺欺人呢?”耶律大石面色虽差,神智却格外清明,复对着梁嘉颖道:“梁大使,当年一见,匆匆十二年了,这次请你稍等,朕再为赵官家最后回信一封。说来当时你还说到过岭南风光,朕心中也曾想过,等国家安定后,大江南北或许跑马还能一见,只是如今再也没有机会了。”
要不是耶律大石已经成了这副枯藁模样,梁佳颖都得多想你啥意思,还想入侵我大宋不成?但他明显也只是人之将死,不能游览大好河山的遗憾。还好说什么,只能告辞去等着而已。
萧斡里剌等人知道知道这两位传奇君主的通信是素来不允许别人看见的,正要带人退下,不想耶律大石却留住了他,道:“斡里剌,你去将太师奴带来,我写好后让他交给那个梁嘉颖,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斡里剌神色一凛,赶紧答应,萧塔不烟离开的步子却明显一顿,想要转过身来说些什么,却见丈夫已经疲惫的闭上眼睛,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慢慢离开了。
这个曾给大金四太子做过亲卫,脸上被大宋刺过面,差点被大宋鲁王张荣折腾死的契丹人耶律太师奴奉命装好了信件正要走,耶律大石忽然叫住他,道:“太师奴。”
“罪臣在。”耶律太师奴赶紧跪下道。
“何必如此,你我同宗同族,若论血亲,你还是景宗先帝次子梁王隆佑之后,比朕这个远枝宗室还要正宗,不用怕,朕只是想说,往昔地崩山摧,你我一般的宗室身不由己,为女真驱赶奴役也是不得已。但今天既然在这里安了家,就要谨记自己乃是白马青牛的子孙,不要自甘堕落,要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家业,不要再当丧家之犬了!”
饶是太师奴如此圆滑的人物,听了这番话,也不由眼眶湿润,竟然是无法表达什么忠心,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然后毅然而去。
待他离开,耶律大石伸手,叫了声:“斡里剌,你过来。”
萧斡里剌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握紧了主上的手,半跪在榻边,道:“陛下有何吩咐,臣这就去做!”
“不要如此,我们一起长大,只是人之将死,想的多了。政务上将来你要辅左塔不烟和夷列,我契丹女主摄政本就是传统,夷列这孩子又只望你能看在我们跋山涉水过沙漠的艰难的情分尽力而为,至于做到什么地步,我都不会怪你了,只是好可惜啊,终究不能再和你、燕山和乙浑再去临潢府沐浴,唱一句蒹葭苍苍了!”
萧斡里剌终于忍不住,泪下沾襟,他何尝不知道耶律大石已经隐隐察觉到他和萧塔不烟近来,随着耶律大石本人这个绝对核心再无幸理,已经开始有各种摩擦。实话实说,萧斡里剌与萧塔不烟非常熟悉,本就同出一族,自有香火之情,在异国他乡不免互为扶持,前些年又结成了儿女亲家,可这一切都是在耶律大石健康的前提下。自古女主坐堂,重臣托孤,就很少有相安无事的,但耶律大石牺牲了一切往西三万里,跋山涉水过沙漠,日夜艰辛战斗,绝不愿意看着国家死于内斗,因此才会有这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竟是连朕也不愿自称了,仿佛自己还是几十年前那个刚刚高中状元的年轻宗室。
“陛下说的是,皇后自有大才,臣受您大恩,一丧家之犬,随您西征,得封元帅,位列大王。此生此世,无以报答,当次为您的国事操持,将来必当奉您的骨血为正统,若有丝毫背离,当生不得好死,死不得归乡好葬!”说完也是后退几步,重重磕头。
耶律大石一丝苦笑,道;“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朕曾经是何等豪情万丈,今日却要学那些妾妇之道,玩弄人心,想想雄心壮志,真是可笑,不知道东面赵久那边,临终之际,又会如何呢!
耶律大石的病在各种传说中的灵药下又维持了一个夏天,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再受到极大的痛苦,只是为了苦撑着为这大辽再夯实一些基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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