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记得舅爷回家那天天气特别好,没有风,暖阳挂在天上像一个大火炉,照得人懒洋洋的。俺照他的吩咐,帮他找来一辆双排座工具车,把他的行李都装了上去,让他不留一点儿牵挂,免得哪天想起来了,又跑回来,俺还得伺候他。他从厕所回来,看到堆得满登登的车厢,感到十分意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便看俺,好像要看透俺心思似的,“你这是清理门户嘞?”俺装作没有明白的样子,看看车厢上的行李,问他啥意思。“啥意思?”他说,“啥意思你还不明白?”“等等,等等,”俺叫住捆绑行李的工人,“舅爷,你说啥东西要留下来,现在就卸下来,俺可没有别的意思,你要多想了,不能怪俺。这不,屋子钥匙还在这儿,你带走,啥时回来,这还是你的屋子。”舅爷接过钥匙在手上颠了颠,还给俺,“用不着喽!”他说,“这间屋就留给你住吧,俺再回来还有啥意思嘞?”“当然有,”俺说,“你得经常回来指导工作嘛。”“你小子真是长成了,”舅爷一笑,“把电驴子也装上。”“啥?”俺以为他反悔了,不想把电驴子留给俺了。“回去办事方便。”他淡淡地说。工人又将车厢收拾一下,勉强把电驴子装了上去。这期间舅爷又回到屋里,坐在还铺有草垫子的床铺上发呆,外头亮,屋里黯,能看见他的轮廓和始终在一个点上闪亮的烟头。烟头的光,偶尔也能照亮他的关公眼。安排工人上车时,他默默地锁上了屋门,阳光在他脚下投下一个短小的倒影。舅爷坐在双排座的前排座位上,一路上都没有吭声,像是睡着了一样,偶尔偏头看一下窗外的风景。俺跟两个民工坐在后排,想找他说两句话,可想想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闭上嘴为好。在娘娘庙,俺帮他收拾完屋子,打发走车子和工人,便遵照他的吩咐,骑着电驴子拉他乡里、银行、邮政跑了一圈,最后到俺家吃过晚饭,收了剩余的款项,这才又回到娘娘庙,那一刻,繁星点点,山风呼啸。舅爷下了车,摆摆手,示意让俺返回,他却站在山门外迟迟不进去。山风撩起他的衣角,像要把他掀翻一样。“舅爷,还有啥事?”俺疑惑地问他。“屋里草垫子下面那本书收好了,将来俺还有用。”他吩咐道,“走时忘记咧。”他说的是那本《三国演义》。俺回到家的时候,屋里还亮着灯。俺爹坐在堂屋里吸旱烟锅子,俺娘靠在门框上犯心思,见俺回来谁也没有吭气。俺默默地来到堂屋,坐在了俺爹的侧对面。小方桌上孤零零放着舅爷打给俺家的收据,像鬼符,在忽闪不定的电灯下格外显得格外刺眼。那会儿,俺爹、俺娘和俺,就像三个泥塑,谁都不说话,也不动一下,在沉默中站着、坐着,很久。屋外细雨绵绵。那晚,俺失眠了。俺爹、俺娘也肯定失眠了,整个晚上都能听到俺爹在叹气、俺娘在翻身,压得床咯吱吱响。一场秋雨一场寒。俺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从被窝里钻出来,吸了两口凉气,耐不住打了两声喷嚏。屋里仍旧黑咚咚的,但窗外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声说明,天已放亮。俺披上棉袄正准备下炕,门轴一响,俺娘出现在门口,“武周,起来吃啦。”她说。早饭是昨晚剩下的醋莜面。俗话说,剩饭热三遍,给肉都不换,说的就是俺这儿特有的此类糊涂面。屋里弥漫着饭香味儿,俺还没有端住碗,口水就已经咽了好几口,俺也不顾没洗脸,没漱口,端住碗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痛痛快快一碗饭下肚,已是满头大汗。俺娘坐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俺,嘴角上挂着淡淡地苦笑;俺爹背对屋里坐在门槛儿上吸旱烟锅,青烟在他面前散开,飘向屋里。俺觉得屋里有种怪异的气息。“一会儿去你姐那儿看看。”见俺放下碗,俺娘起身收拾着碗筷说。“中,”俺说,“回去的时候拐一下就中了,有电驴子,方便。”“你还是早点儿去吧!”俺娘说着竟然抹起了泪花。“咋?”“不咋,”俺娘说着就哭出了声,“想得慌!”俺爹在门槛上“呯呯”地敲了两下烟锅子,起身出去了。“那家伙又打她啦?”俺指的是俺姐夫。“你姐……”俺娘背过去身子,身子不停地抽搐。俺姐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在外面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成,可回到家里,他就成皇帝老子天下老大了,对俺姐说打就打、说骂就骂,隔三差五就要弄出点儿事情来。当初家里相中他这个女婿并不完全是他家能拿出三万元的彩礼钱,还看中了他老实这一面。俺爹认为老实人过日子靠得住,谁想到,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处,也有老实人的坏处,就说打女人这事,从来就没有手软过。俺爹老实却从未动过俺娘一指头,人跟人的差别,表面上看是不出来的。上次打俺姐,俺去把俺姐接回来,单等他来说事,他没敢来,最后他娘来家里替儿子赔不是、保证往后再不会打了,俺姐也惦念孩子就跟着回去了。俺腰上别把杀猪刀一路跟俺姐到家,他连照面都没敢。“他奶奶的,”俺在屋里四下里找家伙,最后找到了一把板斧抄在手里,“看俺不去劈掉他。”“武周,你可不能胡来了,”俺娘连忙起身拦着俺,说道,“你姐就是怕你胡来才有啥事都不让跟你说,不是这回实在看不过去了,俺说啥也不会跟你说。”“这回咋啦?”“半个脸都给打青啦!”俺姐比俺大五岁,从小照看俺,带俺玩耍。有次俺俩不小心从坡上滚下来,她抱着俺,俺毫发未损,而她身上脸上划得都是血口子。俺爹打俺,她没少回护俺,为俺挡了不少扫帚疙瘩。俺对她的感情都快赶上对俺娘了。“你松开俺,俺不打他,”俺压了压心头怒火,“俺去给俺姐接回来。”俺娘夺掉俺手上的斧子,“武周,你可千万不敢给你姐再添事啦,去看看她,把事情说开就中啦,不敢照着你的性子莽撞了。”“中,俺知道了,你去给俺找件雨衣来。”俺姐嫁在北边的北卢庄,走大道有十多里路,中间柏油两头土路,晴天骑电驴子十几分钟就到。俺把电驴子推出来就知道有问题,因为两个轮子四下打滑,把不住方向,楞骑,就是出洋相,没办法,又把车推回院子,锁好车,将钥匙交给一直守在院子里的俺娘。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两鬓往下流,她焦虑的眼神无助地盯着俺,却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俺把她劝回屋里,之后,便昂首阔步走出了家门。俺去叫上了王现斌。王现斌自视考不上大学,高中毕业后选择在家务农,他的志向是接他爹的班,成为西寺凹村新一任村长。他昨晚上来家里找过俺,俺去送舅爷,没有碰着面。俺冷静下来后,想到了他,想听听他的看法,看这事咋处理为好,另外,多一个人多一份胆,真有什么事情了也不至于连个回来报信的都没有。出于防备,俺让王现斌给俺弄把杀猪刀带上,王现斌问俺做啥用的,俺给他交了底。王现斌听俺是干这用的,吓得脸色都变了,立刻把杀猪刀背在了身后,之后又塞回到房梁上,“王武周,你咋还这样莽撞嘞?多大啦,还是上初中那会儿吗?俺给你说,你这样肯定不行,不但不行,你不跟俺做出保证,今天这屋门你都别想出去。”他说这话时的认真劲儿跟他爹一模一样,“俺就不信,咱人民大众的天下能让这种人横行霸道,没王法啦!”这些年在外面,那种打打杀杀的劲头其实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经他这样一劝,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解决的方式有的是,未必就得动刀子。王现斌他爹听到俺们这边儿的动静,过来察看,听说是这事,也劝俺冷静,让俺去看过之后,听人家那边咋说再做决定,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发生争执,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人家的地界上不能太强势。俺笑着应承了,心说要是这样还不如到法院打官司得了。出来门,王现斌就问俺电驴子弄哪儿去了,俺说地滑,骑不成放在院里,他立刻就说,这叫好钢不往刀刃上用,有实力就得亮出来,让他们也掂量一下,惹着咱,会有啥后果。俺俩一起又回到家里,推出电驴子,俺在前面扶着,他在后面推着,折腾一身泥水总算上到了柏油路上。好在乡下人不讲究这个,俺俩互相看一眼就骑在了电驴子上。雨雾的乡村连树梢上都透着静谧的气氛,但俺无心欣赏那风景,况且俺也不认为那是什么风景,俺一心一意快一点儿见到俺姐,看看她究竟被打成了啥样子。摩托车咆哮着在公路上狂奔,溅起的水花,一会儿就打湿了裤腿,将鞋面上的稀泥冲掉。现斌躲在俺的后背上,避着迎面扑来的雨水,不时提醒俺减慢速度。俺没有搭理他,直到该下公路时才减缓了速度。北卢村在俺那一片属于富裕村,村里有工业,村民们每年都能拿到分红。俺姐夫之所以脾气大,多半因为他们家条件好,娶了西寺凹村的姑娘当媳妇好像是办了一件大好事,所以作威作福、忘乎所以。但你别忘了,你娶得可是王武周的姐,你想在家当皇上就得先把你这个小舅子降服了,否则,你就得掂量掂量这日子该咋样过。一年多没有来过北卢村,没想到他们村里都修上了水泥路。俺一路把车开到了俺姐家,横在院子门口,挂上空挡,狠劲儿地轰了一下油门。这时,王现斌也在俺身后抓着俺腰上的肉,像轰油门一样拧了两下,说:轰油门,再轰一把。俺姐的婆子从灶火间里伸出头往门口看了看,没有看出来是俺,她用手遮雨,小心翼翼迎出来,即使到跟前也还在问俺找谁。接着俺姐夫那个秃孙玩意儿也出现在屋檐下。他一定是听见了响声,出来看热闹,迷糊的小眼睛里看不到眼仁,跟猪嘴一样的厚嘴唇间露着两颗前突的门牙。他也没有看出来是俺。“找谁?找卢建森。”俺把雨衣上的帽子狠狠地扒拉到脑后,说道。“哎呀,是武周呀。”俺姐的婆子提高嗓音说道,然后,紧张地扭过头向堂屋门口看,“下这么大的雨咋也过来啦?”“有事。”俺姐夫转身进了屋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铁掀。俺看也不看他,进到屋里。王现斌跟在俺身后,他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跟俺姐夫搭了腔:“姐夫,你不认识俺啦?俺是现斌呀。你这是咋啦?拿着锨准备出去干活嘞?下雨天,歇歇吧!”他顺手把俺姐夫手里的铁锹拿了过去,靠在了一边。“俺姐哪?俺来看看。”“武周,你咋来了?”这时,俺姐在套间里搭了腔。“你甭管俺咋来了,你现在出来。”俺对着厢房的屋门说道。“俺这会儿不方便,咱就这样说说话吧。”俺姐说道,接着咳嗽了两声。“有啥不方便的,”俺说着就要往厢房里去,俺姐夫横在了俺面前,他吊着眼皮子、喘着猪哼一样粗气,死活就是不让俺进去。“你咋?”俺瞪起了眼睛。王现斌过来把俺拉开:“武周,有话好好说。”俺说他为啥不让见俺姐?到底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今天见不到俺姐,俺就不回去咧。这时,俺姐的婆子不知道啥时候去外面叫了几个年轻人来到了院子里,手里有的拿着铁锹有的拿着木杠,摆出架势准备打架。俺看到有一个跟俺是初中同学,便知道他们不敢给俺咋样了,毕竟俺在高疙瘩乡这一茬的人里还算人人都知道的人物,俺的狠劲儿他们都清楚。俺那同学愣头愣脑地首先进到屋里,看到是俺,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主动跟俺打过招呼后,装模作样地问俺咋了,咋上恁大的火气?俺说,奇怪咧,俺又没有说话你咋知道俺上火咧?俺那同学被俺说得陪上了笑脸,咕哝了句有话好好说,便站在一边。俺说俺倒
是想有话好好说,可事儿在这儿咧,想好好说倒是能说成也中。俺姐夫翻翻眼皮,鼓鼓跟猪嘴似的厚嘴唇,居然像受委屈那样,叹口气。“武周,你姐确实不方便……”俺姐的婆子这时也来到屋里,站在中间对俺说道。“咋不方便啦?是病了还是让打啦?”俺喊道。王现斌也在旁边帮着说,既然人家兄弟来看他姐了,咋也得让见一面,不然这理说啥也说不过去。有人问王现斌是干啥的?王现斌说他是西寺凹村村长家的儿子,是他爹委托他来解决问题,如果问题解决不了,他回去也没法交代。村里派代表来解决本村嫁出去姑娘的事情,这在俺们那儿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俺也是愣怔了一下,但随即就意识到,王现斌这一招有水平,因为这就意味着俺姐身后不光是俺家的人了,而是整村的人。“既然是人家村里来人了,咱们在这里也就没啥意思啦,”俺那同学这时说道,“走吧,咱们走吧,但是你们有啥事还是好好说,都是一家人,有啥说不成嘞。”说完,他就走了,跟着他也走了两三个人。算你小子识相,俺在心里对俺那同学说道。俺们继续僵持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他们村的治保主任听到动静过来调解,俺姐夫才有了松动。俺姐她婆子去到屋里不知道跟俺姐嘀咕了什么,就听俺姐在屋里对俺说,让俺回去,她说她没有事。俺说有事没事你也出来跟俺照个面,俺既然来了,不见这一面肯定就不行。治保主任垂着眼皮子听俺姐弟俩说话,几次张口想说什么,都又咽了回去,最后看俺们仍旧僵持着,就找借口准备躲开,王现斌拦住了他。“主任既然来了就把这事解决解决,不然……”“不然啥?”治保主任忽然来了劲头,眼睛瞪得老大,说道。“不然,俺回去了也没法跟村里交代,人家兄弟也没法跟家里交代。”治保主任拿不定主意地左右看看,最后很不情愿地对俺姐夫说:“事就这点事,想瞒也瞒不住,他婶子,你就让人家兄弟见一面又能咋啦?”屋里没有回声。王现斌给治保主任上了一根香烟,治保主任接在手上,捋了一下,夹到了耳朵上。其实不见面俺也知道是啥结果,但既然来了,也没有不见面的道理。俺的火爆脾气在沉默中,在等待中一次次被点燃了,俺往前一步,咬着牙对俺姐夫说:“姐夫,俺现在再叫你一声姐夫,你就说,你今天到底让俺见俺姐一面不让?”“不让!”俺姐夫又轴起他那张迷糊脸,瞪着眼睛挡在俺面前。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几个壮年汉子又围到了门口。“你们干啥嘞?加啥闹子嘞!”治保主任扎着架子对那几个汉子喊道,“都别在这加闹子。”他看着那几个人都退了下去,便转身对俺说:“你来,咱俩出去说两句话。”俺站着没动,王现斌拉拉俺的雨衣袖子,然后又拽着俺的胳膊把俺拽了出去,治保主任跟在俺们后面也到了外面。雨停了,刮起了凉风。几个大人、孩子在门口摆弄电驴子,俺想去制止,又觉得小家子气,正不知道该咋办,就听俺姐夫大声吆喝道:“你们甭动那东西,弄坏了算谁的。”王现斌也注意到了,连忙跑出去察看情况,俺姐夫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竟然也跟了出去。治保主任是个圆滑的家伙,他发挥了关键作用,两边说和,最后在俺做出绝不冲动的保证后,见到了俺姐。俺姐的惨状连他们村的人都不忍直视,都别过脸看别的地方。俺姐不但半个脸是青的,还有一块儿鸡蛋大的伤痕,刚刚结痂,仅用紫药水做了简单处理,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一步一瘸,让人搀着,脚下才得稳当。两个无辜的孩子跟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俺这个舅舅,好像在跟俺求助。俺不知道俺掉泪了没有,因为俺已被怒火湮灭,大脑失去了知觉。俺姐的婆子把小外甥抱起来,证明俺们还是一家人,但她自己都忍不住往下掉眼泪,她替俺姐夫保证,往后只要她在场,就不让这种事情发生。都是女人,同病相怜,据说她年轻的时候就经常遭受丈夫的拳脚,下手不比她儿子轻,打女人是他们家的家风。她抱着俺的小外甥把俺们送到门口,小外甥要骑车,俺把他抱在上面,在村里孩子羡慕的眼光下摆弄喇叭、油门——大人有毛病,孩子总没有错。俺姐夫站在外围,气势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一会儿把这个孩子拽走,一会儿又对那个孩子说滚蛋,好像俺来他家就是给他长气的——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治保主任把俺和王现斌送出了村口,他对俺的配合表示了万分的感谢。其实俺也看出来,说他要感谢俺,倒不如说他是对俺和电驴子发生了兴趣,说不上三句话就要把目光定格在电驴子上一会儿,问长问短,几次动手扭动油门,要不是俺有防备,说不定就把俺掀翻在地了。最后,他绕着弯子打听俺现在干啥买卖的,年纪轻轻就开上了电驴子。王现斌对他说,俺在城里包工程,一年能挣几十万,在城里都是局级领导陪俺吃饭,一年没回家,回到家里就遇到了这种事,真是让人不舒服。他也不想想,欺负人欺负到了大老板身上,那他不是等着找罪受的嘛。眼下这件事没有完,他要不好好认识一下,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治保主任表态回去一定好好再教育俺姐夫,让他认清形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当俺告诉他,俺接的是舅爷的那一摊子事时,他好像一下子就把所有疑问解开了,惊讶得眼珠子只想从眼眶里蹦出来,拉着俺的手,跟俺套近乎,让俺有机会一定带他一起做事情。这种感觉真好,令俺灰暗的心情放出了光亮,其实还不止光亮。俺摸摸身上,要给治保主任上烟,发现没带,于是看王现斌。“没咧。”王现斌说。
style="dispy:block"
data-ad-client="ca-pub-2666083223284475"
data-ad-slot="3753083802"
data-ad-forat="auto"
data-full-width-responsive="true">
(adsbygoogle=dowadsbygoogle||[])ph({});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火红大明 火影:五段人生,五倍精彩 好兄弟间没有纯友谊了吗! 活人禁地 [红楼]咸鱼林夫人 娱乐之王中皇(娱乐皇帝) 后宫春色 重生年代,成了偷 福艳之都市后宫 在首辅后院种田 夜帝心尖宠:神医狂妃 人类进化之始 重生之锦绣天成 追妻不要脸,总裁又在门外跪 绝品邪少(我的总裁老妈) 商厦搬古代,我在荒年养活土匪窝 师姐说她修为尽失,你真信啊 造物天书 御兽时代:开局契约重瞳熊猫 小男人闹离婚?我反手就是一巴掌
周帆穿越到了汉末,成了周瑜他哥,又多了个驯兽师系统,从此天下动物尽在掌控之中。公孙瓒你有白马义从,你等着,我组个黑马义从来玩玩。曹操你有虎豹骑,你等着,我...
江浩穿越了,本是个普通人的他很慌,却发现自己有一个熟练度面板,任何东西,看一遍就能变成技能,只要刷熟练度,就可以无上限提升,既然如此,只要不死,那就往死里肝。PS第一个世界,黄飞鸿本书以电影为主。会写的世界有,鹿鼎记九品芝麻官九叔系列港岛恐怖片系列新宿事件速度与激情环太平洋变形金刚A计划龙门客栈笑傲江湖倚天屠龙记大唐双龙传秦时生化危机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漫威DC电影凡人修仙不良人一人之下斗破,以上不分先后,后续还有补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诸天影视我刷熟练度成神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诸天影视我刷熟练度成神...
唐欢欢意外穿越到兽人世界,一进森林就被某个男人敲晕扛回了部落,听说到了冬天会饿死冻死,听说到了夏天会渴死,听说夜晚会有猛兽和其他部落的袭击唐欢欢叉腰道又种了一地番薯,养活你不成问题了扛着...
不争的善胜,往往是后知的领悟。而头破血流的争斗,又是场悲欢离合的体验。万世皇权,转眼间变成虚幻,繁华落尽,处处孤零。郭明轩的世袭爵位如此,殇沫的皇位继承更是如此,是痴醉于夺回霸权?还是笑傲天涯?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苍琼剑起百丈湫,万里光寒十四州。长大后的殇沫,独自面对江湖险恶,不得不勇斗灭影门门主故遗名及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又在艳遇群芳中,选择了奇女冷溶月,两人爱恨纠缠,无法自拔。身世复杂的冷溶月,又该如何抉择?是选择相忘于江湖还是选择与这命运斗上一斗呢?叹世间纷扰,多情自怜恨。灭影镇千魂,苍琼讨叛臣。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仗剑皇子闯天涯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赵绵绵穿书了,穿到一本星际甜宠文里头,成为里头的抱错真千金,跟假千金抢夺未婚夫,最后沦落到被虫族活生生撕碎。穿书很可怕,女配更可怕,上有偏心亲爹妈独宠假千金,下有兄长跟弟弟偏爱假千金,未婚夫更加是对...
林夜意外穿越迪迦世界,发现自己竟然穿成了超古代怪兽哥尔赞?而且还是刚拆完金字塔,被迪迦打跑的状态!这特么怎么办?跟原剧情一样,找个火山吸收能量强化自己,然后被迪迦干掉?还是说,想办法去夺取力量,一点一点进化至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