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船内三个黑影守着舱门,个个睁着一对碧油油的眼睛,呼吸越来越粗重,口中的低吟也越来越响。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如鬼如魅,行动起来直似青烟,叫人难以提防。
突然那冯烁身形一动,又朝着另一个游龙兄弟冲了过去。那游龙兄弟听到同伴惨叫,心中害怕,但眼睛又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在黑暗中舞起刀子守得密不透风。
但冯烁速度极快,轻易避开刀锋,然后伸手抓住了那游龙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游龙的手腕顿时被一股大力折断,手中的单刀也掉落在地。冯烁顺势一扑,竟用嘴叼住了对方的脖子,惨叫声中,那游龙被撕开喉咙血流一地。
而一边的岳达观也如鬼魅一般冲向其他游龙兄弟,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眨眼间,又有几个游龙兄弟受伤倒地。
石述勇只感觉眼前人影闪烁,飘忽来去,而本方的游龙兄弟只要被欺近身去,几招之内必然倒地。
这些人的攻击方式全无章法,或用手抓或用嘴咬,只是速度奇快、力道奇大,只要被抓到或者咬到,不是断筋折骨,就是一击毙命。石述勇所率的众人目不能视,根本无法抵挡如此野蛮而原始的攻击,一时船舱之内血肉横飞、惨呼四起。
石述勇以坚勇著称,但此时在他心中滋长的却是恐惧。船舱内昏暗的光线之下,他看到的仿佛不是人形,而是一群猎食的野兽。他心中又惊又恐:“石泉手下的这些坝外游龙为什么要攻击我们自己人?就算他们本来的功夫不弱,但哪里能有如此快的身手如此强的力道?”
剑船舱内本就不大,众游龙又处在近乎失明的状态,多数人不明所以却又惊恐失措,拿着手中的兵刃到处挥舞而不知如何躲闪,更有甚者被同伴的兵刃误伤,周遭肢体断折的响声不绝于耳,整个昏暗的船舱内充斥着惨叫与怒吼。
坝上总督石述勇勉力镇定心神,大喝一声道:“你们都把手中的兵刃放下,躲到我的身后来!”
他身侧的一众伙计循着声音摸找,逐个聚了过来。石述勇心中暗道:“此时别无他法,能保下一个便是一个!”他凭借着尚能视物的左眼在舱内闪转腾挪,带着伙计们与对面野兽般的对手周旋,似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但众人徒有躲闪之功,却无还手之力,对方的身法又实在太快,依然有人陆续中招倒地。
所幸的是大伙逐渐适应了周遭昏暗的环境,只听石述勇又大声呼喊道:“能看得见的兄弟赶紧各自散开!”众游龙毕竟训练有素,迅即从石述勇身后分散开来,各自施展身法闪躲并伺机反击,这使得对方的攻击无法再轻易得手。
“老沙,”石述勇伸出两个手指戳了戳双目,“取他们的招子!”
沙驰海是用暗器的高手,在加入镇水人之前,江湖人称“万里独镖”,射暗器的独门手法不但力道大而且准头精。转瞬间,他甩出六支钢镖分成三路直冲石尔敦、岳达观、冯烁三人的面门而去,其劲头之大都可以听到破空的声响。但昏暗中沙驰海的目力尚未完全恢复,准头终究差了些许,只听“呛啷啷”几声落地的脆响,六支钢镖被三人用手指尽皆拨了开去。
而此时沙驰海突然大喝一声:“着!”却另有一支通体黑色的暗镖“啪”地射入了石尔敦的面门,发出似眼球爆裂的声响。
沙驰海给前两人射出的都是两镖,给石尔敦的却是在两镖之外加了一枚暗镖。这一镖出人意料,被暗算的石尔敦正是被射中了左眼的眼球,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嗷嗷”怪叫。
沙驰海见此法奏效,就依样画葫芦地接连射出暗器,其中时不时地夹杂几枚暗镖。对面的三人显然不懂此中玄机,接连被暗镖击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怪叫。
混乱中,石述勇与沙驰海贴着船舱四壁游走,故意用手中的箫鸟发出了一连串挑衅的声响。
受伤的石尔敦似被激怒,如同发狂一般往声音的方向扑去。他的身法依然快绝,但眼睛刚被暗器所伤,目力严重受损,仅凭声响却又无法抓到石述忠与沙驰海。
只见石尔敦挥起蒲扇般的大手四处乱抓,反倒误打误撞抓中了同伴岳达观的肩膀。但石尔敦似疯了一般六亲不认,用力一撕一扯,竟把整个肩膀连着手臂扯将下来。
石述勇一见此招管用,急忙往舱门口抢去,同时掏出箫鸟又吹了起来。
连续扑空的石尔敦恼羞成怒,闻声出爪如风,疾往那舱门方向扑去。
石述勇只觉得劲风袭面,阴森森的几只利爪往自己面门抓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膝盖一屈仰面伏在地上。
两只利爪从面门掠过,结结实实地插进了背后的舱门上。紧闭的舱门终于裂开几道口子,舱外刺眼的光线一下子泻入内里。石尔敦似乎对亮光颇为忌惮,捂着伤眼往后疾退了几步。
石述勇瞅准时机,跟着甩出两脚,在破裂的舱门上踢出了窟窿。他大叫:“兄弟们快走!”所剩无几的幸存者听到呼唤,也都顾不得其他,纷纷从破开的舱门往外窜去。
押后的石述勇正待跃出,却听舱门边的角落里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喊:“来人呐!来人呐!救我!”
石述勇闻声找去,只见老冯头龇牙咧嘴地瘫倒在舱门边上,原是被几根铁链缠住了小腿。二话不说,石述勇赶紧蹲下帮着解开铁链,问道:“老冯头,腿还能走吗?”
老冯头慢慢从铁链间隙拔出小腿,所幸只是皮外伤并没伤到筋骨,他不断搓着受伤的小腿道:“坝总,我还能走!”而就在此时,石尔敦又从身后扑到。石述勇听到声响,疾往前纵去,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石尔敦的长臂抓住了左腕。
石述勇大惊失色,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运起全身劲力,试图挣脱开来。但石尔敦的大手犹如一把铁钳紧紧锢住他的手腕,五指如同利刃般嵌入皮肉,令他完全无法挣脱。在这剧痛之下,石述勇多次挥刀猛力斩向对方,试图摆脱困境,但石尔敦总能轻巧地用手拨开刀锋,却始终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肯有丝毫放松。
石述勇左臂的筋骨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对方硬生生地扯下来。而此时,一旁的老冯头终于挥刀来救。然而,石尔敦的身形飘忽不定,老冯头的刀法虽快,却也难以触及他的身体。
在这关键时刻,老冯头灵机一动,改变策略,出刀直接朝着石尔敦的手上砍去,想借此迫使对方放脱石述勇的手腕。而石尔敦哪肯轻易放手,他拉住石述勇的左腕,猛地往回一扯。
石述勇左臂剧痛难当,无奈之下只能顺着对方的力量向前冲去。就在这时,老冯头的一刀顺势斩下,却意外地落在了石述勇的腕上,锋利的刀锋瞬间将他的整个手掌削了下来。鲜血四溅,石述勇惨呼一声,整个人往后摔出。对面的石尔敦用力回扯之际也没料到手腕会突然断开,手里抓着断掌也往后跌出了老远。
石述勇虽然急痛攻心,但也知道机不可失,他勉力站起,迅速冲出了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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