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半个多小时之后,鲁乔尔的身影才再次显现于屏幕上。当看见他手中高举的白纹鹿角,我才松了一口气。该说不说,他确实比想象中来的靠谱不少——方才他自告奋勇地去取先前的祭品时,我还担心他是否能活着回来。
[呼!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了,那小姑娘有说啥需要注意的没?]
莉莉安娜摇头,她并不了解任何关于仪式的内容。此时雨势逐渐减小,两人趁着这段时间朝着中央教堂的遗址赶去。虽然这段距离并不遥远,但由于被雨水浸湿的废墟残骸,以及泥泞不堪、满是坑洼的街巷对行进并不有利。鲁乔尔在前面探寻路况,莉莉安娜则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中央教堂的规模远比先前见过的其他教堂来的大,不过现今只剩下一片残破的景象。鲁乔尔先前挖掘时留下的坑洞,此时已经被浑浊的雨水填满;而那把“守林人斧”则被放在一旁。只见两人取出果实和鹿角,摆放在斧头旁边,显然这种方式并没有任何作用。觐见神明需要的不仅是祭品,还要有特制的法阵。
教堂的废墟之中有不少残留的碑文,上面记载了大部分仪式的内容。在“寻找”的能力上,鲁乔尔再次发挥出其惊人的运气成分——他率先发现了旧王朝曾经的觐见仪式内容。通过“观察”的交互键,我发现这碑文上的图案着实有些抽象难辨:一堆像火柴人那般的符文围绕在法阵图案的周围,而在那法阵之上,还刻画着不知何物的图案……在我的分析下,这个碑文恐怕要体现的是神明降世的含义。加上石碑上的法阵图案正是“正七芒星”,与“三鸟谜题”所采用的完全相似,更加符合了我的预想。
这便是觐见仪式的过程。但由于碑文内容无法理解,我们尚且不能得知法阵的绘制要求——然而似乎并不需要知道这些,因为在中央教堂的中殿处,有现成的法阵。看得出来,这是由数个特殊石块打磨成的石板,在地上按照符文的顺序拼接而起,最终将法阵的图案刻于其上。这种仪式法阵的好处便是,它可以反复利用,并可以保证部分危险仪式进行时法阵不容易遭受破坏。
按照碑文上的方式,法阵左侧为“萌发的可纳木果”,右侧为“白纹鹿角”,最终在中央将“守林人斧”立于其上——神明便会降临于此……
[退后,小姑娘,注意自己安全!]
鲁乔尔将那柄看似轻盈,实则沉重不堪的斧头搬到法阵中央,将其小心地立起。随着法阵中光芒逐渐显现,他快步后退跃下石台,静观其变。只见石台上所有的水渍渐渐消散,左侧那颗萌发的可纳木果,忽然抽出新鲜的嫩芽;而那白纹鹿的角,却从断口处逐渐延生出鲜红的血丝,逐渐蔓延至整个法阵。当那飘散的血丝触碰到果实的一刻,仅几颗像素大小的果实突然迸发出强大的能量,粗壮的树根与枝叶从中不断涌出,巨大的树冠遮蔽了阴沉的夜空——展现在两人面前的,竟是一棵枝繁叶茂、散发着星点荧光的参天大树!
那些枝条并没有停止,而是进而蔓延至四周倒塌的墙壁,永不停歇地攀爬。莉莉安娜望着地面上蔓延而来的枝条,也许是想到了先前在猎鹿中的经历,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然而就在周围将要无法容纳下增生的植被时,一切生长瞬间停止了,两人站在飘零的落叶之中,望着眼前不可置信的场面。
[嘿,真是美好的生命气息——两位,是你们在寻找我?]
对话框再次出现了金色的边框,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神明在说话。是格拉罗姆?只见在繁盛的枝叶中,一位脸戴面具、身着某种动物毛皮制成的衣物之人,正单膝曲起坐于其上。祂右手握着的那把守林人斧,正扛在自己的肩头;虽然无法看清祂的面容,但不知为何,我能感受到祂面具之下犀利的目光。
[既是来寻访,便是已知我的名字吧。灵神格拉罗姆,王朝的二位神明之一。两位……哦?这不是,赛瑞莉亚?]
祂从树上一跃而下,凑近到莉莉安娜的面前仔细端详着。希希莉亚之前并没有描述过格拉罗姆的模样,我也打量起这位铺垫已久的神明——看得出来,祂在成为神明后依旧存有常人的举止风格,没有一丝先前那些神明高调浮夸的姿态。那张脸上的面具似乎是某种树皮般的材质,却并不显得粗糙。
[啧,好像认错人了。小家伙,你看起来像阿比(阿莫比亚)的那个信使——你会认得阿莫比亚吗?]
莉莉安娜下意识瞄了一眼鲁乔尔。先前阿莫比亚的神像与她对话时,鲁乔尔根本不在场,所以对方并不知道莉莉安娜的身份。她对着格拉罗姆眨眨眼,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那个,我好像不太知道……]
格拉罗姆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在此继续追问。祂往后退了几步,给面前的两人一点自由的空间,随即看似散漫地环顾周围的景象——满眼的断壁残垣,看不到任何昔日的辉煌。我本以为祂会发表些许感慨,然而对方似乎也没有这种意图,而是询问起两人为何要展开仪式。
[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
[复杂吗,让我猜猜——是因为“三鸟谜题”吧?]
祂望着莉莉安娜脸上略显惊讶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能够感知到那些法阵的情况,不出意外现在已经破解了两道谜题。怎么了小家伙,你和你的“朋友”被最后一道难住了?]
这里的“朋友”刻意使用了双引号,我意识到这并不是指代鲁乔尔或者希希莉亚——而说的是屏幕外的我?先前其他神明并没有关注我的存在,而我则以为是神明无法感知的缘故;但转念一想,信使都能够发现我,神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问题困惑我多时,而格拉罗姆似乎能够给我一些解释。
不过现在并不是处理这些的时候。既然祂能感知到我,那么想必祂也能注意到我发出的内容……我在输入栏中快速将今晚希希莉亚的事情简单说明。果不其然,在我按下回车键后的片刻,格拉罗姆的脸庞微微朝着屏幕的方向偏了过来;此时莉莉安娜也向屏幕投来了不安的目光。我注意到格拉罗姆刚才还在放松握着斧柄的手,此刻却缓缓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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