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们这里有颜色鲜亮一些的布料吗”
买完了零嘴,谢长征又想扯一些布料,给媳妇和闺女做一身新衣裳,他注意到了,妻女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洗到失去了本身的颜色,上面还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女儿谢芜身上的衣服还不怎么合身,显然是别人换下来的旧衣服。
因为上一世的经历,他早就知道,自己寄回家的那些布票恐怕一点都没有用在自己的妻女身上,可真正见到了,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自责。
“没有。”
守着布料柜台的女同志自顾自地织毛衣,连眼皮都懒得抬。
谢长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后才意识到,现在是74年,大革命还未彻底结束,这个时代的主流色依旧是黑蓝灰绿,他觉得可能适合闺女的色彩鲜亮的布料,起码得等四五年,才会重新出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同志,给我拿一下那块米白色的布料吧。”
谢长征打量了一下柜台上为数不多的布料,一块偏暖黄调的棉布映入了他的眼帘。
“多少”
守着柜台的女同志言简意赅,放下手上的毛线针,扯过一旁谢长征看中的布料,颇为不耐烦地问道。
“我要”
谢长征从口袋里掏出好些票据,只是其中的布票并不算多,因为布票在这个年代也是比较稀罕的票券,几乎人人都缺布票,谢长征以前寄回家的那些票据都在老太太手里,又因为重生后归心似箭的原因,谢长征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战友换得更多的布票,此时他手里的那些布票加起来,也就够扯两尺多的棉布罢了。
“同志,请问给体型和你相似的女性以及十岁左右的孩子做一件衣裳,需要多少布料啊”
谢长征毕竟是重生而来的人,对于这个年代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有些陌生了,比如目前依旧处于计划经济,处处需要票证的生活。
后世很多东西都太过方便了,衣服鞋子上网就可以购买,压根就不用自己裁布料做衣裳,而谢长征年轻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军队,制服有军队统一放,所有的布票都寄回了老家,对于小孩和大人做衣裳需要多少布料,确实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谢长征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重生的喜悦冲昏了大脑,以至于失去了以往他最为骄傲的冷静,其实在重生回到这个年代时,他更应该先重新熟悉这个年代,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妻女。
“你这儿的布票就两尺二,如果是孩子的话,还能做一件长袖,可要是大人,这些布料也就够做一件褂子和一些小物件了。”
原本态度有些冷漠的供销社女员工在听完谢长征的那段话后,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毕竟她上班这些年,也鲜少见到一个人来供销社给老婆孩子扯布料的男人。
“听我一句劝,要么这次先别扯料子了,等攒够了布料再过来,要么就先给孩子做衣裳,如果大人和孩子都想添置一些新东西,你又不心疼这些布料的话,那就用这些布料做一些小背心或是贴身穿的小裤子,这种棉布料可软和了,贴肤穿再舒服不过了。”
别看现在大家都穷,可爱面子这件事,不分年代不分人群,很多人宁可里面穿的衣服破破烂烂打满补丁,最外头的那一件衣裳,总是要整洁体面的。
就连乡下也同样如此,下地的时候穿旧衣裳,去赶集或是走亲访友的日子,必然会穿上自己补丁最少的衣裳,而这么寻常的事,在徐春秀母女身上却是很难实现的,因为母女俩的衣服都是家里其他人换下来的旧衣服,自然是件件打满补丁的。
谢长征心疼闺女,可也愧对媳妇,他哪里好意思说这些布料全都拿回去给闺女做一件新衣服,可布票确实有限,谢长征觉得售货员最后一个提议不错,等他攒够足够的布料,自然可以给闺女媳妇做许许多多新衣服。
待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谢长征手上已经拎了好大一袋东西,这年头可没有塑料袋,他只能买了一个脸盆将所有东西都用脸盆盛着。
回去的路上谢长征没有遇到第二个热心人,一手拿着盆,一手拄着拐杖,努力加快步伐往医院赶去。
好在医院距离供销社并不算太远,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谢长征终于回到了女儿的病房。
“娘,这水好甜啊,比水井里的水好喝多了,城里人的自来水真神奇。”
谢长征走到门口,听到女儿清脆娇甜的声音,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在他印象中,女儿的声音总是很微弱的,比蚊子的嗡嗡声大不了多少,让谢长征担心,自己稍微大点声,女儿的话就会被他吓回去,以至于在面对这个女儿的时候,谢长征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交流。
可现在光听声音,谢长征的脑海里就浮现了一张洋溢着笑容,冲着妈妈撒娇卖乖的可爱面容,这样亲昵的态度,是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
“傻姑娘,这里面加了红糖呢,可不就甜了吗”
徐春秀看女儿喝了红糖水后顿时瞪圆的眼睛,紧皱的眉头都松散了许多,不过与此同时,她心里也越愧疚了。
因为谢长征,谢家的条件从来都不差,她曾经在婆婆开房门的时候看到过一桌子她还来不及塞回去的糕点糖果,只是这些好东西向来都轮不到她们母女,能够享受老太太的小灶的除了谢秀珠,也就谢家几个孙子了。
苗凤妹是个爱面子的人,偶尔有什么亲戚邻居来串门,她都舍得给那些客人泡汤水,往往承担这个任务的是徐春秀母女,因为烧水是一件辛苦活,尤其是夏天,在又闷又热的厨房里待上一会儿就足够让人捂出一身热汗。
苗凤妹担心母女俩偷喝,在家里的每一个茶碗上都刻了一道水线,每每都要盯着母女俩泡完糖水,这样一来,等糖水到了客人们都手中,一旦茶水的位置低于那道水线,就一定是母女俩在将水从厨房送往堂屋的路上偷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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