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云又来到另一具尸体旁。
他蹲下身子,目光如炬,细细审视着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死者面容扭曲,头颅虽未受损,但那双眼球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诉说着生前的不甘与恐惧。舌头半吐,如同临死前最后的挣扎,鼻内缓缓渗出的血迹,绘出一幅凄凉的画面。颈部,更是触目惊心,淤青密布,显然是遭受了极大的外力挤压,若非被人狠狠掐住喉咙,何以至此?”
孤独遐叔闻言,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随即高声命令道:“来人,速将此尸带回公廨,详加查验,不得有误!”
人群中,马槐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他目光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目光在楼青苔的尸体上停留了片刻,随即颤抖着转身,步伐踉跄地离去。路上,即便是熟人热情的问候,他也仿佛未曾听见,只是机械地向前走着,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回到自家店铺,马槐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着,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片刻后,他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高声吩咐道:“快!把所有能动的伙计都叫来,还有各分店的掌柜,一个不落!我们要做一件事,一件大事!”
随着他的命令,店铺内顿时忙碌起来,伙计们纷纷应声而动,不一会儿,店内便聚集了众多人。马槐站在众人面前,神色凝重而坚定:“从今天起,我们要做最多的胡饼夹羊肉,免费送给拾阳城的老百姓,连送三天,不分昼夜,不论贫富!”
此言一出,店内一片哗然,但随即,大家便感受到马槐话语中的坚定与决心,纷纷响应起来。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拾阳城的百姓便闻讯而来,争相领取这份意外的馈赠。
“我要!我要!”人群中,孩子们的欢呼声、大人们的感激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温馨而又略带几分诡异的画面。马槐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
拾阳公廨内。
“噔!噔!噔!……”急促而有力的击打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公廨内的宁静。孤独遐叔闻声,眉头紧锁,快步走出房间,只见马槐正奋力击打着登闻鼓,神色焦急而绝望。
马槐站在堂前,他的衣衫略显凌乱,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仿佛即将揭晓的秘密与他无关痛痒。
“马槐,你击鼓,声称自首,可知这鼓非儿戏,非有冤情不得妄动?”徐县丞的声音低沉有力,目光如炬,直视着马槐。他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都仿佛记录着无数案件的曲折。
马槐微微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大人,我确是来认罪的。我杀了人,楼青苔,他……他死在我手上。”他的声音虽小,却清晰可闻,堂内众人皆是一震。
“那天晚上,我是去给独孤羊送黏土的,刚把所有的土搬到院子里来,娄青苔就来了,他来找独孤羊算账,我跟他说独孤羊不在,让他赶紧走,他接着就要找我算账,我跟他说,他爹娄礼德喜欢吃我做的胡饼夹羊肉,但他爹的死跟我没关系,但是娄青苔不信,他质问我为何塞钱给独孤羊,为何大晚上在独孤羊后院给独孤羊干活?他怀疑我串通独孤羊,在给他爹验尸的时候动了手脚。”
独孤遐叔的脸色稍缓,但眼中的疑惑并未消散。“那后来呢?为何会动手?”他追问。
“他不信,他说我必定与独孤羊串通,害死了他父亲。言语间满是侮辱与诘难,我……我一时激愤,便失了理智。”马槐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一刻,我只想让他闭嘴,让他别再诬陷我的朋友。但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时,已经晚了……”
他抬头,目光中满是悔恨与痛苦,“我松开了手,他倒在地上,大口喘息。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我以为他没事,便匆匆离开。可回到家中,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我担心他会把一切怪罪到独孤羊头上,于是我又返回了那里。”
说到这里,马槐的声音开始颤抖,“但……但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已经没了气息。我……我吓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我只能将他的尸体藏在了还未完成的泥俑之中,企图掩盖这一切。”
“我失手杀了人,这事实确凿,我无需再做任何狡辩。我知道,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我的心中,却有一个无法释怀的遗憾——可惜娄礼德已死,我不能和我爹娘被同一个刽子手砍头了。”
“大胆马槐,娄礼德是不是被你毒死的?”独孤遐叔大声质问。
“当然不是!我的胡饼夹羊肉,用的都是最新鲜的羊肉,调料丰富,味道鲜美,但没有毒!”
“大胆马槐,你竟敢矢口否认!”独孤遐叔的声音在空旷的堂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娄礼德之死,种种线索皆指向你,那致命的毒素,是否就隐藏在你引以为傲的胡饼夹羊肉之中?你欲以美食之名,掩盖罪恶之实吗?”
马槐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但他强自镇定,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独孤大人,您此言差矣!我的胡饼夹羊肉,每一口都是良心之作,怎会与毒物沾边?那银锭绝非行贿之举。请您不要玷污了这份纯粹的师徒情谊!”
“你在向独孤羊学习制作泥俑?”李星云突然发问。
“这与案件无关,我不想说!”
李星云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布置的陷阱:“既然无关,那你为何急于回避?我们知道,细节往往能揭示真相。你提及离开时娄青苔的状态,双手掐颈,呼吸困难,但这只是表象。我问你,你是否留意到他眼睛凸出的异常,舌头是否因窒息而变色,手指间是否还残留着挣扎的痕迹?这些细节,对于揭开真相至关重要。”
马槐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努力回忆着那个夜晚的每一个细节,但记忆的碎片却如同迷雾中的幻影,模糊不清。“我……我真的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他双手掐着脖子,试图顺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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