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瑰月见众人都退缩回避的样子,只牛婆子出来说话,就和颜悦色地问:“牛妈妈,这真是你家乡的风俗?”
牛婆子点头道:“可不是!我娘家是荆蕲两州交界的地方,那里有这样的风俗,随便拉一个那边的人都知道的!”
贺嬷嬷恰此时亦上前一步,蹲身行礼道:“回世子夫人,奴婢虽然不是那里出生的人,倒也听说过这个风俗,这叫了愿椁!”
两宜院上下仆从数十人,听到这是了却逝者心愿的东西,又有钱婆子看到了八稳的事实,一时间,众人就窃窃私语起来。
抠抠自己的耳朵,牛婆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嚷嚷:“哎呦喂,这是不是那个死了的人不甘心,还是要来找他心上人啊?这……这……是不是要找个法师做做法事,超度一下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乖乖,难道真是冤鬼作祟?
贺嬷嬷捡起地上的荷包,翻捡着,沉吟道:“衣服和头发没有特殊标记,都无从查起。这荷包——”她高举了手里的荷包,大声问:“这是谁的东西,出来承认一下,好没规矩,居然敢埋这些晦气的东西在两宜院里。眼里还有没有主子了?!”
沉默,没有人说话。自然是没有人会承认的,在主人的院子里摆弄这些物件儿,形同行厌胜之术,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
“怎么,没人认是吧?”贺嬷嬷打开荷包,将里面的干花倒了一地,疾言厉色地说:“没人承认,就连坐,所有丫鬟都要受罚!”
“啊!”一声惊呼传出。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惶恐地拿手捂着嘴巴。
贺嬷嬷走过去,略蹲身,平视着小丫头,温声问:“菱香,你知道这是谁的?”
“我……我……我……”
小丫头菱香半天说不出句囫囵话来,真个急死人!
贺嬷嬷温声安慰:“你别怕,任她是谁,还能大过了世子夫人去?有世子夫人在定能主持公道的。但如果你不说,就是袒护那个人,将来我查出来了,你就是她的同伙!”
小姑娘不经吓,“哇”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含糊不清地嚷嚷:“我……看那个荷包……好像是……听雨姐姐的,那地上的……是柳叶桃的干花,好多府里的人都知道,听雨姐姐喜欢收集柳叶桃的干花,说……可以……防虫蚁。”
哗,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向听雨,后者的脸色也瞬时苍白。
听雨眸中惊怒恐多种情绪交替,她颤抖着走到瑰月身前跪下,泣不成声道:“求世子夫人饶命……这荷包的确是我的,但几天前不慎丢失了。我想一个荷包值不了什么,随便找找,没找到,也就丢下此事了,哪里想到能惹出这样大的风波!我冤枉啊!”
此刻,听雨低着头,旁人看不到的眼中只余恨怒。都是那个八稳!原来还感激他一力承担了陷害红樱的事儿,又有些感念他的深情,就按家乡的风俗做了那个“了愿椁”,希望他可以入土为安,再也不要惦记她了。那个了愿椁里原本只有他的衣服同她的头发,怎么会多出了她的荷包?
是谁在暗中阴她?
“柳叶桃,好好地,你收集柳叶桃的花做什么,这花虽是传自身毒古国,有些贵重,可并不曾听说可以防虫蚁啊?”
贺嬷嬷皱眉问听雨:“两宜院一向干净,哪里有什么虫蚁?”
“呵呵呵,贺妹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柳叶桃虽然名贵,却是个毒美人,全株带毒。我从前跟我那死鬼老头子一起行医,见过一位中了柳叶桃之毒的病人,那是上吐下泄,腹痛如刀割。柳叶桃是不动声色害人的佳品啊!”
牛婆子嘲弄地看着听雨:“这位姑娘,防虫蚁的方法多了,你怎么就想着收集柳叶桃的花啊?”
听雨怨毒地盯着牛婆子,尖声道:“与你何干?”
牛婆子摸摸鼻子,讪讪道:“倒是的确与我无关,我就觉得姑娘花一样好看的人儿,弄那些毒花儿干什么?没得让人疑心你要下毒害人呢。”
“上吐,下泄,腹痛如刀割?这症状怎么跟施粥那天中毒的人症状相同”贺嬷嬷蹙眉沉吟:“会不会,那天中毒的人也是中的柳叶桃的毒?”
听雨激动地辩解:“你胡说,我只是收集了一点柳叶桃的干花驱虫而已。如果把这花放到腊八粥之中,会没有人看出来,腊八粥里掺了不该掺的东西?那天中毒的人分明是吃了类似于杏仁的柳叶桃种子,才会中毒的!这与我何干?”
寂静,可怕的寂静,听雨突然不安起来,但她还是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听雨,腊八粥中有类似于杏仁的柳叶桃种子之事,是个机密,只有我同林掌事、谢掌事知道,就是绿蕉红樱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听雨颓然跌坐到自己腿上,完了!世子夫人红唇一张一合,说了什么,她竟再也听不清楚。
她败露了,大小姐会救她吗?
“咔嚓”一声,一个窈窕的女子狠狠攥住了手里的花枝,扔到地上,还气恼地碾上几脚。她本来是想来欣赏李瑰月垂头丧气的样子。她知道,这次出手,要不了李瑰月的性命,但可令她声名扫地,能让萧家人知道她愚蠢无能也是好的。
她现在在下一盘大棋,如果成功的话,挤走李瑰月,把萧长空变成她的,也不是不可能了。让李瑰月声名受损就是她的第一步。她深怨自己为何没有早想通这一点,非要执着于杀了李瑰月。她的目标一直都是萧长空而已啊。
她兴冲冲地来,随着带路的小丫鬟一路赏风看景地接近两宜院。她甚至兴致大好地折了枝腊梅在手里把玩。如果不出意外,李瑰月今天将更加焦虑了。
然而,听雨这个蠢货居然自己败露了。呵呵,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她扭头就走,小丫头在后面一脸莫名,还追了两步,问:“姑娘,您不是要见世子夫人吗?”
按下怒火,她只得假意敷衍:“哎呀,突然记起有件很重要的事儿忘了处理,你们世子夫人现在也忙,我改日再登门造访吧。”
小丫头纳罕地点点头,这一幕,叫正好回头的牛婆子看见了。牛婆子笑得高深莫测,一副决胜千里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山野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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