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峰在煽风点火的声音里抬起头,看向那个最近被众人恶意嘲讽评价的对象,他嗫嚅了一下嘴唇,没管别人的建议,而是背着弟弟往家走。
梁白玉搓着脖子转身。
“惨不忍睹。”杨鸣两手抱在胸前,咽了咽唾沫,“我早饭都没吃,吐的黄水。”
“你不是跟你妈去外地了吗?”梁白玉慢慢走着。
“昨天半夜回来的。”杨鸣打了个喷嚏,“我姐今早天刚亮就去学校搞卫生,哪知道竟然在路上撞见了刘宽的尸体,她掉头回来告诉的我。”
“真没想到咱村还能出这么大的事。刘宽他家也是,一个两个的就没现他晚上没回家吗?还是说他经常不回家,他们都习惯了,就没当回事?”
杨鸣唠唠叨叨,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下梁白玉:“你说是谁干的?”
梁白玉继续走着,不答反问:“你怀疑我?”
“怎怎怎,怎么可能!”杨鸣结结巴巴,“你别别胡扯!”
梁白玉捏住少年的下巴:“让哥哥看看你的舌头是不是坏了,怎么突然就捋不直了呢?”
杨鸣刷地红成小龙虾。
“傻样儿。”梁白玉挨着他脸颊的食指轻点一下,撤开手说,“刘宽说的那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随他说,我不在乎,所以……”
“所以?”杨鸣愣愣重复。
“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梁白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我要回去睡回笼觉,你也回你自己家吧。”
杨鸣的脚还没抬起来,就听梁白玉说:“别跟着我。”
“谁要跟你!”杨鸣气愤得很,他踢飞一块土疙瘩,憋屈地扒拉扒拉后颈的颈环锁,“怎么就有人这么难懂,就不能简单点真实点吗,老子小学都没学完,脑子又不聪明……”
“说起来,那家伙的心态是真的好,竟然一点都没吓到。”杨鸣嘀嘀咕咕了句,下意识瞥了眼刘峰背上的尸体,惊了一跳,赶紧挡住眼睛离开。
有一小伙人挤在墙角谈论刘家的不幸,他们看见梁白玉从前面的树荫下经过,话题立马就转移到了他身上,全是些常挂在嘴边的话,翻来覆去的说,也不嫌腻。
那个吃过月牙形软糖的女孩被爸爸拉着手,耳朵里塞满了闲言碎语,她咬咬唇,忍不住插嘴:“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吧,那个大哥哥只是在外面长大的,生活习惯上和我们不同。“
她爸爸都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看她成了众矢之的,还给他丢人现眼。
“怎么不是了,城里我闺女又不是没去过,压根不是他那样。”
“还有他那个声音哟,没法形容,正经人能像他那么说话?做作到不行,听着就犯恶心。”
“有人天生就是那个调调!”女孩大声回击,胳膊被他爸掐青。
口水战就是这样,必须是你来一下,我来一下,才激烈。
她不吭声还好,一吭声,一伙长辈们不干了,当场瞪眼争论起来。
“怎么可能啊,肯定是学的,眼睛带钩子,往男的裤腰带上钩,逢人就笑,不是勾引是什么,还有他那头,留那么长,不男不女的,衣服也那么花,扣子都不扣好,不检点!”
“长得太妖气,哪像我们村的人啊。”
女孩两手攥成拳头:“老师说不能以貌取人!”
“嘿,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你别不是也被他勾了魂了吧?”
“小蔡,你不管管你闺女?”
小蔡尴尬的赔笑,眼神狠狠剐了女儿一样,回去打死你。
女孩缩了缩肩。
这会儿又有人出来打圆场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不是我们看不起他,是他自己不珍惜自己,老话讲得好啊,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话的大妈被旁边人用力拐了一下,顿时就不往下说了。
气氛微妙了片刻,恢复如常。
“诶,他回来那天坐在家门前咳血,每个礼拜都倒奇怪的药渣,不知道生得什么病,你们说说,这么多年了,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快死了才回,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咱都留个心眼吧。”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咱怕啥子,该怕的是他,就他那作风,鬼知道祸害了多少家庭。”
“我说啊,刘家老小八成是被他害的……”
女孩听不下去了,她使劲挣脱开爸爸的手,大步跑了,边跑边擦眼泪,头一次生出一种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再也不回来了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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