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凌音迎着照进树洞的第一缕阳光睁开了眼。
歪头靠在树壁上,刚从睡梦里挣扎着醒来的凌音,脸上的表情是一片呆滞的空白。她眼神定定地望着树洞外,纤长的眼睫上沾着点点微尘,被柔和的散光晕染,恰似金黄碎星,萦绕着她宛若最上等茶色琉璃的眼眸。
眼睫轻扇几下,星辰闪耀间,驱散了凌音最后的一点睡意惺忪。
张嘴打了个哈欠,甩了甩脑袋,凌音爬下了树洞。站定后,她舒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伴随着骨节发出的咔哒轻响,凌音终是完全清醒了。
经过一整晚的休憩,凌音的体力恢复不少,只是脑袋却一阵阵的发沉。
原因无他,任谁做一整晚的梦,且还不带停歇的,醒来后脑袋应该都不会觉得好受。
凌音按着自己酸胀的额角,回忆着昨夜一个又一个的梦境。
说是梦境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它们在本质上可以算是属于原主的某些回忆。
凌音推测自己之所以会做这些梦,大概是昨夜入睡后,脑细胞通过新陈代谢彻底融合了她和原主的记忆。
一个人只有一颗脑袋,理论上这颗脑袋里也只能装得下一个人的记忆。可凌音的这颗脑袋里现下却装了两人份的记忆,只是感到发沉而非疼到炸裂,她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通过层层叠叠的梦境,凌音对于这具身体的原主总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例如原主出生在一颗名为诺澜的贫瘠劣等星,那里有着一望无垠的红棕色苍凉大地,遍布一种眩惑深紫色带着晶石光彩的树种;例如原主自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仅有的唯一的亲人是没有血缘关系同为孤儿与原主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妹妹;再例如原主其实并未犯下过杀人重罪,她是替她的妹妹顶罪,而她的妹妹似乎也是临危错手误杀了人只是后来不知何故,明明应该是冲动误杀一人的牢狱之罪,却莫名变成为蓄意连环致死两人的死罪。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成了死刑犯的原主,在被定罪后不久,就把自己给折腾疯了。
原主的出身注定了她的眼界有限,被定了死罪后,她毫无办法只能认命。她的心性在维护妹妹时是坚韧的,但在牢狱中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原主的遭遇无疑是值得人同情的,无奈凌音对于人的同情心却是在末世的那数十年间就早已被磨光了。
深谙末世强者生存法则的凌音只知道,在末世中如果你是弱者,你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强大自己这一条路可走,若非如此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思绪到这里,凌音划拉开一条笔直的长腿,半蹲下,做弓步拉伸。
脑中的念头不经意的转向原主的妹妹,在原主的记忆里,她的这位妹妹身体柔弱,面容清秀,笑起来十分的甜美。她总是和原主形影不离,一声声亲昵地叫着原主姐姐、姐姐
换一条腿拉伸,凌音胡思乱想到,如若她有幸完成了那所谓荒星价值的任务,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会被赦免死罪重获自由。这样的话,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机缘巧合下,她会遇到原主的妹妹。
凌音很确定自己不会主动去寻找这位妹妹,毕竟她是她,原主是原主,她们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相互独立的个体。
但如果真的遇到了,也或者这位妹妹自己找了上来,那么她也绝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会告诉这位妹妹,她的姐姐已经死了,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她无关的人。不管到时候这位妹妹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是否相信,凌音都会把事实告诉她。
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凌音需要一个土著的身份来保证自己的合理存在,所以她无法向所有人解释她其实不是原主,但至少凌音会让原主的妹妹她唯一的至亲知道。因为她有这个权利,因为她应该知道她的姐姐已经为她而死。
凌音无意冒充谁,尤其是在对方的至亲面前,那种怪异的感觉她光是想想就很不自在了。
虽然真相十分残酷,却也要比虚情假意的欺骗来得更真实吧
至于原主的妹妹,若是她们性情相投的话,凌音并不排斥同她交个朋友。但若是性情相左,凌音也不会勉强自己来迁就别人,直接做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就好。当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如果这位妹妹需要的话,她会出手帮扶,却也是点到为止,权当是偿还原主的这具身体了。
收回思绪,凌音抖了抖两条拉开筋的长腿,自嘲地笑笑。
现在想这些,显然还太早
近处,悦耳的鸟鸣声啁啾响起。凌音抬眼过去,却见两只白绒绒的胖鸟不知何时落在了她斜上方的一根枝杈上,把那不够粗实的枝杈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般直颤。
凌音凝了凝神。
牠在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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