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重光视若无睹,礼单一抖,开始顶着漫天惊雷,毫无感情地诵念。
“鸳鸯骨一双,三秋露十二斛,天东之木百株,缑山鹤羽笔一套,桃花木楼一座,太液仙舟一叶……”
每一点萤火,皆是一份礼物。
倒撒珠玑,遗落天表。
芥子容须弥,其间蕴万物。
上界之物,皆吸纳了大气运,若是太过珍贵,会不容于此世,极有可能在天雷劈斩下灰飞烟灭。
然而,拣选之人甚是细心,早早想好了这一点,选择的礼物一来意头甚好,足见心意,二来在上界并不算多么珍贵,气运可容于此世。
可在场众家道门哪里还有心情啧啧称奇,歆羡嫉妒,个个如坐针毡,如浇火油,望着孟重光身后海云滚浪之景,瑟瑟发抖,不知下一道天雷会何时再至。
谁不知道这姓孟的是天下第一的小心眼?
十几年不见,他的修为,谁又敢轻易去挑战?
可要是等他念完这礼单中的内容,在场的道门之人能死绝大半!
虽是见了师娘习惯性腿软,但封如故却知晓师娘此举用意。
尽管拿天雷劈几个人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却也只是“之一”而已。
封如故算着时间,出声打断了孟重光,深深一揖:“多谢师娘赠礼,辛苦师娘了。”
此话一出,在场不敢作声的道门,无不对封如故投去了异常感激的目光。
孟重光身处高处,自然将各人神色尽收眼底。
眼见卖人情的目的达成,他停止了诵念,从礼单间抬起头来,便满不在乎地将展开的礼单哗啦啦重新收拢在掌心:“太长了,懒得念,自己去看吧。”
言罢,他指腕一动。
封如故猛然抬手,将那飞来的、只得巴掌大小的礼单纳入掌中,只觉掌心被震得发麻。
但他仍是握紧了手中礼单,在心中低语:……师父。
宛如神火的流萤随着礼单的交接而绕封如故身周而飞,宛如一个人温暖的拥抱。
封如故不忘再度行礼:“多谢师娘,给我一个面子。”
孟重光摆一摆手,仰头望天。
在下一道天雷劈下来的瞬间,他的身形骤然消失,空余一道来不及收回力的天雷,准确劈在了一人后背。
此人乃是当年“遗世”中分得封如故两块肉之人,且参与了逼上风陵之事,如今正悄悄混迹在送礼人群中,本以为不显眼,孰料天雷竟长了眼似的,直劈而来,把他劈得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尖锐痛嚎,一头长发被雷火焚尽。
天雷:“……”
众道门:“……”
天际阴霾迅速散去,恢复了杳杳的青天模样。
在场之人受了惊吓,一时难言。
桑落久立即着手去安抚客人。
待云销雨霁,如一第一时间回过头,向他伸出了手:“义父,还好吗?”
封如故回握住他的手,仰望清澈如洗的天际:“嗯。”
如一看出他有些心事,但因自己嘴拙,不会哄人,与他并肩走出许久后,才道:“他……好像不很喜欢我。”
话音平淡,心中却是惴惴。
封如故看穿了他的心事,安慰他:“放心,他也不喜欢我。”
两人对望一眼,立时找到了同病相怜的同伴,正要倾诉一番,常伯宁便携燕江南,以及一名缥衣玉冠的小弟子,自迎客石上匆匆而来。
常伯宁着实讲究礼节,即使心中有万千疑问,还不忘先行祝仪。
刚直起腰来,他便急急问道:“我见朝歌山处生了异象,奇光笼罩,天雷滚动。怎么会变成这样?发生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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