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重生一样,琐屑的记忆保存得不是很好——他的记忆更像一个梦,在朝阳的照耀下蒸了,现在她对最近的事记忆更加深刻,尤其是在她“死亡”前的那个时刻。
琐屑站在一块粗糙的石头上,柔软的蹄子站在地上堆着的一层稻草上。她的鼻子被一阵可怕的气味袭击了——腐烂、霉、湿气、血迹……这里就像她和莱利一起旅行时见过的最糟糕的巢穴,莱利的巢穴一直是干净而安全的。
很明显这不是莱利的巢穴,琐屑站在齐膝高的茧的碎片中,其中许多茧被一层薄薄的霉菌覆盖着,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踉踉跄跄地走开了。石墙高耸在她的头顶,高得她几乎看不见顶,唯一的光亮来自前方。
琐屑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的眼前仍然阴云密布,她的牙齿还没有长出来,她无助的打量着四周。
至少她并不孤单,她能感觉到他们,而不是看到他们,几十个幻形灵在房间的角落里爬行或蜷缩着。他们不是她的孩子——她的那部分还不够达(你懂的)。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困惑、孤独和绝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琐屑倦缩到角落里某个干净的地方,她又冷又孤单,想念着一个她知道却永远也不会有的母亲。但是,即使是琐屑所见过的最糟糕的女王也没有把他们的新生幻形灵放到这么差的环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眼睛开始变得清澈,身体也不再疼痛,琐屑看到了这里的样子——地上不仅布满了茧,还有尸体。没有正在孵化的茧了,只有其他的工蜂……他们至少有一半已经死了。
即使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也能看出她和普通的幻形灵不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中越来越多的小马爬过空地,聚集在她周围,每个可怜的身影都渴望得到她的关注,但琐屑没有什么可给予他们的——她的爱甚至还没有他们多,如果爱一旦用完了……
他们想帮助她,请求她给他们出指令。确切地说,这不是他们的意愿,而是一种原始的、迫切的需要。即使是在莱利开明的巢穴里也没有幻形灵自愿的脱离莱利的控制,幻形灵的本能要求他们的思想必须是统一的。她克服了这种本能一遍又一遍,如果琐屑不知所措、感到害怕或困惑,她总是会去寻找莱利的帮助。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我必须帮助他们。
然而,当幻形灵们大声地要求她下达命令,要求她把他们的痛苦赶走时,琐屑只能向他们道歉。她还不能控制他们,她只能表达她的同情,她的爱,她给了他们一个承诺,无论如何,他们总会找到出路。
她试图走出这个房间,去寻找其他幻形灵,也许他们被遗忘了,也许她可以呼救,也许在某个地方会有幻形灵会听见。琐屑想离开这个房间,但最终失败了。几个小时对于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才能育的女王来说是不够长的。
她面前是金属的门,它被打开时,地板在晃动。几匹穿着厚厚的金属盔甲小马站在那里,他们向她大声喊叫,但琐屑听不懂他们的话,琐屑从没听过他们的语言。
她想先向他们喊一声,想弄清楚这些小马是不是来帮忙的。她意识到,他们想让我们出去,于是所有的幻形灵都跟着她出来了。琐屑没有控制他们,她不需要,如果他们看到女王是怎么做的,他们会模仿她。
这四匹陆马身穿重型金属盔甲,他们的腿上有结实的护腿。琐屑很快就成为密集幻形灵群的中心,可能总共有24只幻形灵,都有着同样淡绿色的鬃毛,这是她对早已过世的莱利最后的印象。
他们顺着走廊来到一个铺着瓷砖的房间,那里有一个排水沟,有一些小马拿着水桶和肥皂等待着他们。护送他们的小马又说了些生命,然后把其中一个幻形灵推向拿着水桶的小马。那孩子又踢又挣扎,向警卫猛咬过去,警卫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小幻形灵被踢得在空中飞起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琐屑感到一阵绞痛——虽然她感受不到他的的痛苦,但她能想象到。可怜的雄蜂痛苦地尖叫着,伤口在流血,他在他们眼前痛苦地抽搐着死去。
她不明白警卫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但似乎没有在和他们说话。我们不是囚犯,他们对待我们……就好像我们只是动物一样。
停止战斗,她向幻形灵们乞求,大多数幻形灵都服从了她。他们没有反抗,他们被单独赶进房间,聚集在那里的小马用冰冷的水冲洗他们,把他们赶到房间的另一边。琐屑配合得很好,没有任何异议,帮助他们清洗的独角兽把她擦得干干净净,她能猜出他们想要干什么,而且合作地转过身来,让他们清洗的更容易些。
小马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不像普通的幻形灵——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有多么不同,也没有注意到她还没有长出翅膀。
他们到达的下一个房间与盥洗室的寒冷和粗糙的肥皂相比是一间闷热的房间,一根长长的拨火棍放在高温的锻炉里。哦,天呐。
琐屑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幻形灵会把这种痛苦的感觉一直带到更后面房间里。一只独角兽和一个守卫站在里面,强迫一次走过一只幻形灵。有了琐屑的帮助,警卫们没有什么可做的,在她的指挥下,幻形灵们停止了挣扎,至少没有更多的幻形灵因为挣扎而死亡。
轮到琐屑时,她呜咽着,畏缩着,向在锻炉旁边等待着的独角兽走去。当他把炽热的烙铁从火里拿出来,放到她的侧身上时,他看上去好像抽搐了一下。
琐屑瘫倒在地,一条腿抽搐着,绿色的血从她的外壳里渗出来。她想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知觉地哭泣……但她没有。剧痛渐渐变成了隐隐作痛,琐屑强忍住疼痛,又站了起来。她不会冒着被踢死的危险在原地哭泣,她必须生存下去。
幸存者们蜷缩在另一个房间里,等着他们的同伴们加入他们。琐屑重新感受到了他们的痛苦,他们的绝望和更深的绝望。如果他们会说话,他们可能会问,为什么她会让这种事情生在他们身上,她为什么要抛弃他们?她为什么要让他们受苦?
不!她想告诉他们。我和你一样痛苦!但是如果我们想要逃离这里,我们必须一起努力。
当他们都被洗干净并打上烙印后,小马把他们带到一间长长的屋子里,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才有一扇装着栅栏的小窗户透出少许光亮。地上长着草,中间放着两个食槽。一个装着冰冷的水,另一个里面盛着腐烂的肉。
门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这里没有小马(活的),只有铺着稻草的地板和朴素的石墙。
至少他们有食物,幻形灵几乎可以吃任何东西,尽管有些东西他们几乎从来不吃,他们真正需要的唯一养料是爱。还有另一种方法获得爱,只有最坏的女王才知道。小马的肉是可以吃的,这样一来幻形灵就可以吃掉几乎所有生命所共有的最基本的爱:对生命本身的爱。
肉烂到一半其实并不重要,一个不断成长的幻形灵需要大量的食物来建造一个不断成长的身体,但这只是次要的东西,他们真正需要的是爱。
他们中的许多人比她先醒过来,饿得要命。琐屑在后面犹豫着,直到饥饿迫使她也往前走,要么吃,要么死。
她吃着,尽管她能看到从食槽底部露出来的一片片不同颜色的皮毛和蹄子。吃东西的时候,她的胃对她所吃的东西非常反感,当她吃饱了,她爬到一个黑暗的角落哭了起来。
尽你所能地建设最好的蜂群,琐屑,做一个你心中所期待我所能成为的样子的女王。
“我想你,”她抽泣着走进寂静的黑暗中。“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
(注:琐屑原来是莱利女王的雄蜂,在继承了莱利的希望后变成了新一代的女王,所以前文的琐屑用“他”称呼,后文用“她”指同一个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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