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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生病（第1页）

王哲早晨起了个大早，去集市上买了菜和肉，给婆婆送了回来，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娘家，昨天去舅舅家拜年，跟母亲匆匆见了一面，母亲说她最近腰痛，王哲心里惦记，就没带小孩，一个人先去了，今年过年，王涛跟媳妇也没回来，说是想加班多挣些钱，母亲生病了，她得赶快去看看。

今天天气还不错，太阳暖暖的照着，空气中微微有点风，家门口柿子树旁已经并排放了五六辆自行车，门框上的红对联被风刮的哗啦哗啦的响，大门敞开着，挑开干净的带着绣花的白门帘，桌上电视里播放着杭天琪的《黄土高坡》，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前刮过……唱出了大西北的苍凉。房间里除了一个小女孩安静坐着看，其余的亲戚都在磕着瓜子、剥着花生，喝着茶水，跟父亲拉家常。

“实在不行，厂就不要了，你回去继续上班，不好吗？”一个表叔问。

父亲挠了挠头：“不行呀，关键是银行的欠款还有20万没还完。”父亲无奈的说。

“那你这20万要还到啥时候呀？这可不是个小数字，一万元就盖三间平房，20万要盖——多少间呀？”表婶在一旁夸张的瞪大了眼，手里拿了个花生正准备往嘴里喂，这下，停在半空。

王哲刚好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她微笑着跟亲戚们一一打过招呼，就到后面的厨房找母亲去了，临出门，听着父亲继续聊天道：“我在外面跑，这些年也跟其他厂有联系，给他们供些原料，赚点差价，有时候给他们帮忙也销点货，，一年多少能还上一些钱。”

表叔担忧的说：“这要还到啥时候呀！”

“慢慢还吧，在我活着的时候尽量还完，如果到死还不完，那银行就亏钱了，也就不了了之了。”父亲打趣的笑着。

王哲听父亲说这话，心里就不舒服，大过年的说啥死呀活呀的，就是欠钱慢慢还么，又不是不承认。

厨房里，炉膛的火正旺，母亲坐在案边切着冻皮，大案上的盘子都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凉菜，看的人垂涎欲滴。

“妈，我来切，你腰痛，去房间躺着吧。”王哲心疼的说。

“刚吃了止痛药，我还能撑一会儿，你把锅里热的馍馍取出来，咱们准备炒热菜吧。”母亲的声音明显没有以前洪亮了。

母亲冻皮很快切完，两手扶着腰，艰难地站了起来，背躬着，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挪动，往风箱处走。

腊月里，王哲生意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她也没顾上回家看望母亲，这两天一见，觉得母亲更消瘦了，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止痛药治标不治本，吃那不顶事，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检查，明天就初八了，大医院的医生都应该上班了。”王哲比任何时候都果断。

母亲边挪步边说：“一个月前，我在镇上医院看了，说是腰肌劳损，没啥大问题，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不行，不行，咱得去大医院把病查清楚，你已经吃了好长时间药了，没见效果，一定得重视。”王哲低头切着菜，不忍心再看母亲。

“我意思过了正月十五，你看这亲戚还没来完，人家来了，咱要是大门上锁，亲戚还以为咱怕人家吃嘞。”母亲老是考虑别人的感受。

“哎呀，咱俩先去，让我爸明天在家不就行了，剩的亲戚大多数都是我爸的那些老表呀啥的，让我爸自己招待，”王哲对父亲有点不满。

“我爸一点也不关心你，光知道在外面跑。”王哲埋怨道。

“你爸年前就不敢回家么，银行的，法院的……都来找，30晚上才进的门，唉——，当年不听劝么，硬是说人活一世要干一番事业，男人要闯天下，放的好好的国家干部的身份，非得弄得现在这样狼狈。”母亲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往灶膛里放了几个小树枝。

“现在不说那些，咱明天先去看病。”王哲心急如焚。

省城的医院，挂号的队伍排了长长的四队，抽血处，取药处……凡是所到地方队伍都排的老长，走到哪儿都是排队，病人没有因为过年而减少。

医生是提前找的熟人介绍的，是个科室主任，直接就见了面，母亲把以前得过肺癌的病史也给医生讲了，医生开了检查单，先去做个ct片，再做一个全身骨扫描，就这两项检查，排完队做完出来，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拍的片子和结果今天还出不来，要等到明天。

王哲扶着母亲出了医院大门，看了看天色，干脆就近找了一个小旅馆，凑合着住了一晚，早上八点准时到了医院，在各处取了片子，直奔医院的住院部，这医院好大，从前面的门诊到后面的住院部，感觉就好像有几里路长了，总是走不到头。昨天给他们看病在门诊上班的主任医生今天说是在住院部值班。等王哲一路打听到见到他的时候，那主任正带着一群医生查房，在走廊里王哲乘机把片子递了上去，主任边走边看：“这个还比较复杂，等会我查完房，你直接来主任办公室吧。”

王哲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比较复杂，复杂到什么程度呢？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还要做一次大手术吗？母亲的肺已经被切掉一页，母亲那么瘦弱，能承受得了吗？……，她胡乱的猜想着。

主任终于查完了房，带着她进了办公室，这一次，她认真的看着片子：“就你一个人陪着来的，没有其他家属吗？”

“没事，你说吧，大夫，她是我妈。”王哲强调了一句。

“你这个——要有心理准备，你母亲已经——癌转移了。”主任说的很慢，很轻。但是，王哲听着却是晴天霹雳、似炸雷。

“啥？”王哲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眨眨眼，摇了摇头，她想让头脑清晰醒一下，但也不由自主的扶了一下身旁的桌子。

医生指着片子上的黑点，神情凝重的再次说了一遍：“真的是——转——移——了，已经成骨癌。”

这一瞬间，王哲感觉天旋地转，她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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