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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章 臬司衙门（第1页）

栾子钦随着郑张二人从巡抚衙署大门出来，张吉和郑岳的长随立刻给两人系上狐皮披风，凛冽的北风裹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雪花落在脸上让人精神一振，之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接过长随递过来的狐皮袖筒，两人正要上轿子，看见栾子钦的长随牵过一匹马来，郑岳站在轿子边打趣：“刚才见长史与中丞大人对答，只当是个颇有些英雄气的读书人，现在一看，倒是个马上真英雄。”

张吉坐在轿子里接话：“长史统领府僚，处理王府各类庶务，没点本事傍身，哪能服众啊，何况古君子六艺之一不就有御吗？驾车都不在话下，何况骑马呢？”

“也对也对，如此看来，长史颇有古君子之风啊。”郑岳坐进轿子，笑着附和。

“二位大人取笑了，只是下官家里曾是军户，从小耳濡目染，也就学个皮毛。我骑马，二位大人有什么指教，我好方便回话。”

栾子钦翻身上马，两轿一马慢慢的消失在街尾。

臬司衙门的臬司即提刑按察使司，臬司主管一省之司法，设按察使，正三品，掌一省刑名按劾之事，负责一省的刑狱诉讼事务，同时对地方官员也有监察之责。

臬司衙门大牢

“这四人就移交给你了，死的那几个在敛房，这是文书，你画个押就能带人走了。”郑岳坐在牢房的大案前，司狱把拟好的文书递给了栾子钦。

栾子钦在文书上签了个押字：“下官可以见见那个小贼吗？”

“我看这就不必了吧，你们的状子递在南昌府，等南昌知府升堂审理就是，到时候自然能见面，何况，他现在身上可担着人命官司呢。”郑岳坐在大案后面，牢房里灯光灰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大人所言极是，那下官就不打扰大人公务了，下官告退”栾子钦行了个礼。

“郑安！去送送栾大人。”郑岳吩咐长随郑安。

“大人，清。”栾子钦跟着郑安一起走出牢房，在牢房外的差房等待狱卒押解被羁押的护卫出来。

王府的亲兵已经把四具护卫的尸体从敛房里提了出来，亲兵队长辰安看到栾子钦站在差房前，立马快步上前，将文书递给栾子钦，然后凑在栾子钦身边小声的耳语：“去追杀罗莹的那一队失手了，咱们的人在里面确认了下尸体，锦衣卫拂雪也还活着。”

“好，回去再说。”栾子钦接过文书，眼神闪过一霎那的狠厉，表情马上便恢复了往日王府长史的平静，但接过文书的手却在背后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多时，牢房班头带着手下押解着四个护卫出来了，亲兵队长辰安过去客套了几句，交了白牌子，把人接过来以后跟着栾子钦回了王府。

臬司衙门签押房，郑岳坐在大案后面，是同僚也是好友的按察副使赵桐在下面右侧的一张小案前准备记录供词。

郑岳默默地看着堂下站着的男人，头发凌乱，一道伤口从额头劈开眉毛斜插到了右侧鬓角，左侧腮帮子肿着，干裂的嘴唇缓慢的呼吸着。赭色的囚服紧绷在身体上，被锁住的双手上也布满了细小的伤痕。

沉默良久，郑岳开口了，却不是对堂下的人犯，而是对着负责记录的按察副使赵桐：“赵大人，这么晚了，难为你一个按察副使来这里做个书吏了。”“臬台大人说笑了，只要大人一声吩咐，莫说一个书吏，就是长随卑职也是甘愿做的。”

郑岳没做回答，对这位官场好友给了一个揶揄的笑，又转头看向人犯，继续沉默。

约莫过了一刻钟，堂下的人犯呼吸依然平稳，而且纵使被押送来时浑身带伤，但那背挺的笔直，脸上虽然带伤，但目光还是炯炯有神。

郑岳突然喝道：“堂下何人！”

人犯沙哑的声音响起：“草民王复参见大人。”

“干什么的？”

人犯也许是被郑岳吓到了，声音有些颤抖：“草民平时走街串巷，卖点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

“有人告你在王府行窃，可有此事？”

“回大人，草民，草民冤枉，草民不知啊，草民从小胆子就小，别人杀鸡草民连看都不敢看，绝不可能胆子大到去王府偷东西啊。”

郑岳一拍惊堂木。连声质问：“冤枉？胆小？你是胆子小连杀鸡都不敢看，你可敢当街杀人啊？胆子小蛮力拒捕？胆子小袭击衙役？”

“草民冤枉啊，大人，草民冤枉啊……”人犯像是被吓坏了。

郑岳转头对赵桐说：“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记录。”赵桐点点头，起身离开。

郑岳目光看着赵桐关上房门出去，才把视线挪回到人犯身上：“你是谁？”

人犯却忽然抬起头来：“尊驾是江西省按察使郑岳，不知猜的对不对？”

郑岳也不回答，看了人犯一会儿，反问道：“虎背蜂腰螳螂腿，你是锦衣卫，对不对？”

大堂内再一次陷入寂静。地上针落可闻，两人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大人为何如此笃定我就是锦衣卫呢？”二人终于止住笑声，人犯问道。

“王府的护卫我见过，他们的身手我手下的千户根本不够看的，能从他们手底下活下来，还能打死一个打伤一个，除了锦衣卫，还有别的答案吗？”郑岳端起桌上的茶盏，从大案后面走出来，把茶盏递给了人犯。

人犯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拖着脚镣走到按察副使刚刚记录供词的小案前。把茶盏放到了案子上，发现案子上的笺纸是一片空白，刚才那位按察副使竟然一笔没动。

“按大明律，杀锦衣卫等同谋反，这位王爷胆子才是真的大。”人犯放下茶杯，对着郑岳的背影说道。

郑岳回头看着人犯，缓缓的问道：“阁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人犯托起手中的锁链：“北镇抚司锦衣卫小旗，代号，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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