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爷爷奶奶”面前,李辉翔也是思绪万千,恰在此时,儿子李淏阳叫了他一声,将他飘飞的思绪,强行拉回了现实。
“爸爸,是不是我的童年结束了?”
李辉翔走到儿子身旁,轻笑着伸手,摸了两下儿子的头,说:“不是,不过你要知道,三岁、六岁是童年,六岁之后,你就是少年了,何况你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你就正式步入青年行列了,看待问题、思考问题,都要有所变化了,爸爸说的,能懂吗?”
“懂。”李淏阳看着自己父亲,若有所思说:“有志不在年高。”
李辉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我要认识、了解、面对、直至战胜的黑暗,到底是什么?”
“你已经面对了,只是你并不认识,更谈不上了解,所以这两日,你才会这般不开心。”
李淏阳恍然大悟。
“跟我来。”李辉翔转头看了一眼两所坟墓,然后朝前走去。
土坯青瓦房的后方是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李辉翔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最终还是选择没有从这里走。
“现在爸爸带你去看看,你爷爷这一辈子的心血,你可以边走边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是为人师表?”
闻言,李淏阳顿了一下,待他回神,父亲李辉翔已经跨过了土坯青瓦房旁边的一条小沟渠。
“有青苔,会打滑,小心一些,在爸爸还没有你现在这么大的时候,爸爸的奶奶,就从这里摔下去过,那时候,这下方,有一窝竹子,你老祖祖背着一背篓猪草,就摔在了竹子旁边水坑里,水坑很浅,中间有一块大石头,你老祖祖的头,就撞在在那块石头上面。”
李辉翔看着自己儿子,看着早已经消失无踪的那窝竹子,看着早已大变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低声自语‘什么物是人非?物不是,而人也不是。’
他看着这条沟渠,陷入了回忆。
20世纪90年代中期,那时候,别说是云南大山深处的小村落,就是许多地区级城市,隔三差五都会停电,跟灯火璀璨,完全沾不上边。
李辉翔来到这个世界,是1988年的冬天,一个属龙年,他的姐姐,比他大两岁。
九几年的时候,他们家还没有搬到县城,父母带着两个孩子,一家四口的住所,还是他们的父亲,找了团转(方言:附近邻居的意思)几个关系好的,一起帮忙垒起来的土坯房。
在父亲给李辉翔讲这房子‘历史’之时,房子主体是就地取材,挖粪坑的土,就用来摏了房子的墙,房子一楼是猪圈与厕所,二楼是住人的,二楼上面还用竹片混合泥土又隔了一层,用作存放一些杂物、农作物等。
至于房顶,青瓦是揣着五毛钱,去当时的瓦厂交了定金,先行把瓦背了回来,至于后续款项,似乎至今也没有给,那时候的五毛钱,已经是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了。
而撑瓦的房梁等木材,则是趁夜里,翻山越岭,跑到很远的深山老林里去扛回来的(说是扛,其实就是偷,不过并不是偷伐,而是偷别人偷伐的,现成的。)
“爸爸。”
李淏阳来到父亲身边,叫了一声‘爸爸’,李辉翔并没有回应,李淏阳又叫了一声:“爸爸。”
这才将李辉翔拉回现实,他看着儿子李淏阳,说了句‘走吧。’
“爸爸,你刚刚在想什么?还有,为什么只有我们的房子这么烂,别人家的都是”
李淏阳的发问,让已经迈出步伐的李辉翔,又停在了原地。
他抬眼看了看,然后手指着他们父子此时所站之地前方十几米,那只有一层,且完全由石头砌成的平房说:“这就是我们家的新房子,咱们家有这处新房子的时候,这个村子,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都是土坯青瓦房,有那么几户,住的还是茅草屋,不过,那时候你爷爷建这房子,不是给自己建的,而是给爸爸的三叔与小姑,也就是你的三爷爷,还有在广州的,你的小爷爷,你看见那烟囱了吗?”
“嗯。”李淏阳目光落在高出一层平房些许那红砖烟囱上,点头回应。
“虽然建了新房子,但这新房子,并不是一次性完成了,一开始真正的房子只有三分之一,另外一边,只有墙,没有楼顶没有门也没有窗,而烟囱所在的这三分之一,当时,你爷爷弄了一个酒厂,你别看外面这个样子,里面可是挖了地道,是当时用来储酒用的。”
“另外一边,是因为有了酒厂,后来才”李淏阳正说着,便是看见李辉翔含笑摇起了头,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想错了方向,后面的话也就没有说出来。
“无论是这房子还是酒厂,故事有很多,爸爸会给你讲清楚的,不过,要一步一步来,有一点,爸爸要提前告诉你,这些故事的主角是你爷爷,所以,讲你爷爷的故事,爸爸要先让你了解,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
“好啊。”李淏阳来了兴趣,满怀期待的同时,还露出了思索之色:“等我们回去昆明,见到爷爷奶奶之后,我就可以和爷爷讲,我知道爷爷所有的故事,也了解爷爷是什么样的人了。”
李辉翔看着儿子,露出了笑容。
“走吧,那就从你爷爷这辈子的心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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