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阚钧的聊天进行到这里,二人似乎是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老友了,当我表达出想偷着出去有难处的时候,他当即承诺要介绍一个人给我认识以帮我渡过难关。
我一听那是非常高兴,连忙问他这人是谁?在哪里?表现出急不可待的样子。
他喝了一口茶,又接过我递给他的一支烟,美美的抽了一口后,带着一种神秘的意味说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一怔,指着他问道:“是你?”
他摇摇头,否定说:“不不不!不是我,这个人此刻他也在我的茶馆里。”
我转头向大厅里那两伙观棋的人看了看,问道:“你是说他正在下棋?”
他又是摇头,我纳闷了,恳求道:“希望老兄帮我引荐一下!”
他朝着大厅的一个角落望了一眼,对我轻声说道:“角落里那扇屏风后面的棋桌上就坐着那个老爷子,你换一个角度就能看到他。”
我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在角落那里摆放着的一组屏风约有两米多高,这组屏风我早已注意到,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状况。此时,听他这样说,我和他站的这个位置确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我就后退了几步,这才看到那里一台棋桌上确实孤零零坐着一位长者,手里捏着一支旱烟枪,正津津有味地吞云吐雾。
阚钧看着我又回到他的服务台前,向我介绍说:“这个老爷子姓黄,今年也就六十五六岁,年轻时一直在外闯荡,是我们这里少有的见过大世面的人物;现在年纪大了,他也就洗手不干了,钱也挣够了,就回家养老来了。我跟你说啊,他在红白两道都非常有影响,哪个方面都有他的朋友。”
他所说的这些信息正是我急于想知道的,没想到,还未等我问,他已经主动给我介绍起来了,就掩饰住内心的兴奋之情问道:“这黄老爷子好不好交往?他有什么爱好?你看我现在就过去跟他聊聊怎么样?”
我想,既然他对黄老爷子如此熟悉,不如就趁机多了解些有关黄老爷子的情况,免得到时候再来打听,所以就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阚钧正端着茶杯送到了嘴边,听了我的提问,就把这杯茶水一饮而尽,把杯子往巴台上一放,说道:“这黄老爷子最大的爱好,就是下棋。我们这一带那些喜爱下棋的人里头,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哎,对了,兄弟,你会下棋吗?”
他这一问,我愣了半响,就支吾着说道:“象棋吗,我也会一些。但是听你说黄老爷子的棋艺一定很高的,我可能也不是他的对手。”
阚钧有些失望地说道:“黄老爷子的棋艺确实很高,所以尽管他天天到我的茶馆来闲坐,但很少跟那些人下棋,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赢过黄老爷子;偶尔有外地来的客人到这里来喝茶时听说了此事,也有几个去跟黄老爷子过招的,但是,一般都是在比赛前跃跃欲试、信心满满,只一局过后,就都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地认输了。黄老爷子跟我透露过,说他跟这些臭棋篓子下棋太没意思了;所以他宁肯一个人独自抽烟喝茶,也不愿意看他们下棋。”
听了阚钧这一番话,顿时激起了我与这位老爷子较量一场的斗志,就向他提出了我的意见。
我想这时候的我,可能与他刚才所说的那些向老爷子挑战者“跃跃欲试、信心满满”如出一辙,但会不会“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地认输,却并不一定。
阚钧听了我的请求,稍一思考,果断地说:“也好!既然你们在这里碰上了,不如就与他战上一场;如果能胜了他,他一定会对你礼敬有加,那时候你再向他提出请他帮你办点事,那就顺理成章了;如果你输了,也算是你们相识一场,说别的事也就有了由头。不论怎么说,以棋会友总没错。”
我对他的观点点头称是,完全赞同。
阚钧一伸手:“请吧!我过去给你引荐一下。”
我跟着阚钧向黄老爷子的方位走去。
来到那组屏风跟前,才现它的里面是另一番天地。原来这里有两组屏风,分别围着两张棋桌。但这里显然装修比大厅里要高档,左面这一组屏风上画着郑板桥的梅兰竹菊图,另一组也就是右边屏风上画的是山水花鸟;我先路过左边这组屏风,就好奇地伸头往里看了一眼,却现在这屏风后面的墙上又挂着那个大书法家阚祯兆的一幅字,是清代刘墉的《咏象棋》诗:隔河灿烂为奈分,局势方圆列阵云。一去无还淮卒伍,深藏不出是将军。冲车驰突诚难御,飞炮凭陵更轶群。士也翩翩非汗马,也随彼相录忠勤。
阅读完这咏象棋的诗,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赶紧跟上阚钧的步伐来到了黄老爷子所在的右边这组屏风里。
我本以为我们见了这老爷子,三人总得要寒喧寒喧,却不成想事情没那么复杂,阚钧一见黄老爷子,就直接说道:“黄老板,这位王老弟听说你棋艺高,正好他也略通棋术,就想跟你切磋切磋,你看--”
黄老板正靠在椅子上抽着旱烟,听了阚钧的话,只是扬起眼皮看了我们一眼,冲我略微点点头,接下来把他手上的烟枪往烟灰缸里磕了磕,麻利地站了起来,说了一句:“等我一下,我上个茅房,去去就来。”
看着黄老爷子小跑的背影,阚钧嘻笑着对我说道:“年纪大了,肯定是前列腺闹的,呵呵呵。”然后,他就开始摆棋子。
我往右面的墙面上一看,见也是挂着一幅那位书法家的字,这是一幅长字对联:
一十九道纹,纬地经天,黑白争雄,凝神抢点夺关制面;路从狭处逢,剑指七星座,胸罗大勇,旗荡角隅,骋驰逐鹿中原;审时度势,权衡多得少得,巧布铜墙铁网,全枰内犬牙交错,转瞬乎混水摸鱼,曾折腾龙困深渊;纵横际生死难分;僵场打劫,目数为凭,败无馁气,散已释怀,悦见东方高手同欢,美称围弈;
三十二枚子,楚河汉界,红蓝赛锦,竭力攻城掠塞擒王;炮摆当头启,卒巡八极营,车控诸衢,士防宫宇,挺进挥师边域;决计运筹,谋划先拼后拼,暗施韬略玄机;满盘端戎马协调,霎时那扬虚击实,几回合兵临故阙,踌躇间安危未卜;残局将军,帅存而定,胜固开颜,和皆遂意,欣赢华夏黎民共乐,雅号象棋。
我朗声读完,对这幅对联大加称赞,不仅是其书法水平,还是对其字里行间表达出来的意境,都深深的佩服。
那知,阚钧听了我的评论后,却说:“这幅字,并不是我那个祖上的真迹,而是出自我本人之手。”
我对其书法水平如此之高也是称赞不已,并说他已经把他祖上的书法真谛学到手了;因为,这幅字看上去,与他祖上的书法水平不相上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阚钧谦虚地说,自己潜心临摹祖上的笔法十五年,多少有些心得。这幅作品是他三年前精心创作出来的,写好后一直没敢挂出来,这是最近在朋友们的鼓励下,才挂到墙上去的。
我们正聊得热火朝天,黄老爷子上完厕所回来了。
他坐的方位是红棋,这是我有意让阚钧这样摆放的。因为下棋的人都知道,不论是正式比赛,还是民间游戏,都是红棋一方先走;我让他执红棋,有尊敬他的因素。
黄老爷子一落座,看到自己是红棋一方,也没客气,抓起一子就“啪”的地声落了下去。他走的是这步棋叫仙人指路。
此前,我对这种棋路有过较深入的研究,所以,此时见他走出我最熟悉的路数,心中就是一阵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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