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颜汐来大哥家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都是大哥、大嫂他们去凤麟府吃饭。
文天睿的家是一个200平米的大平层,家里房间倒是有,但是不知为何,文颜汐总感觉大哥有点为难。她猜想八成是大哥跟关小悦的事情让大嫂知道了,两人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冷战,怕自己看了尴尬吧。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因为她实在难以接受,如此体面的大哥是一个婚内出轨的渣男。
见大嫂不在家,“大哥,大嫂呢?”文颜汐随口一问。
“她……她有事出去了!”文天睿支支吾吾,原来他也不知道大嫂去哪儿了。
文天睿带文颜汐来到客房,正是午休时间,她玩了会手机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一觉睡起来,看到手机里有叶少杨发来的微信:“明天方便给你送行李吗?”文颜汐跟昨天一样,回复道:“改天吧。”
纸钱没烧,鲜花没献,今天的拜祭是失败的。吃过晚饭,文颜汐和文天睿特地找了个十字路口,把今天在墓前没烧的纸钱烧给父母。两个人面朝西跪下,文天睿用打火机点燃了纸钱,火苗刚一上来文颜汐就哭了。她又想起来白天文天豪打骂她的种种,这一切的矛盾,一切的冲突,都是因为父母的离世。倘若他们还在,那这一切的不幸都不会发生。虽然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虽然知道要节哀顺变,虽然知道这已经是不可扭转的事实,但是文颜汐依旧接受不了这个所谓的事实。除去父母走后的种种不幸,她对二老是真的思念,她想爸爸,也想妈妈。
文颜汐又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纸是烧完了,文颜汐的眼泪没完没了了,一直哭到文天睿家楼下,还没收住。两人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文天睿也知道她今天委屈受大了,一张一张的递纸巾,不做丝毫的制止,让她尽情的哭。
终于文颜汐哭够了,她靠着椅背,头仰的高高的望着天。她喜欢看星星,因为觉得自己和星星一样渺小,在这浩瀚的宇宙中,一颗星星算什么,自己又算什么,什么都不是,一粒尘埃都不是。
文颜汐看着天,说道:“大哥,我想过了,二哥无非就是想要钱,我给就是了。凤麟府的房子给他,保险金也给他,我只要超市的股份,这样每年分红的钱就够我花了。”
“房子给他,那你住哪?”
文颜汐坐端正,看着大哥:“我可以……”
“你以为你都给了小豪他就会感激你?他不会的,他只会觉得你是应该的,甚至还嫌你交出的太慢、太少了。你交出了房子,他会想着你手里还有保险金,还有股份;你交出了房子和保险金,他会想你手里还有股份;你交出了保险金、房子、股份,他会想着爸妈是不是还留了他不知道的财产给你。你给多少,他都不会知足的。一但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只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小豪从小就霸道、就自私。现在事业不顺正需要钱,再加上王念可的挑唆,这件事情想要平息没那么容易了。”
“大哥,但是我……”
“你才刚毕业,未来的路还一抹黑。且不说你现在还没结婚,就算是结了婚,丈夫也未必是靠山。倘若你过的不好,爸妈又不在,你还是多留些财产傍身,比较稳妥。”
“可是大哥,我确实不是爸妈亲生的,这些钱我实在是拿的有点心虚。”
文天睿沉默良久后,说道:“文天豪大你三岁,他可能依稀记得,妈妈没有怀孕就抱回了你,所以他知道你不是亲生的。”深呼吸,“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文颜汐不解的看着文天睿。
“我大文天豪四岁,我也清楚的记得,妈妈没有怀孕,只是回了趟老家就抱回了他。”
文颜汐不可思议的看着文天睿,这比知道自己是抱养的还要震惊!“为……为什么?大哥,为什么?”
“爸妈刚结婚,经过一个能掐会算的道长指点,买了套老破旧的房子。结果,半年后房子拆迁,他们得到了一套安置房,还有一笔拆迁款。我出生后,又经道长指点,用拆迁款开了一家火锅店,一年不到就回本,之后又是大赚一笔。
从那以后,爸妈就非常的迷信。一有不顺,或者要做什么重大决定,就会去算一卦。后来火锅店生意开始走下坡路,爸妈去找道长算。那次卜卦刚好带着我,我记得那个道长说,他们命中还得有个儿子,有了这个儿子方可转运。妈妈生我已经大伤元气,就问那位高人,抱养的行不行。高人说可以,爸妈就在老家抱养了小豪。
也许是巧合吧,抱回小豪没多久,爸爸的朋友规劝爸爸不要做餐饮了,和他一起开超市。结果也很喜人,我只记得那一年我们搬了家,我也转到了一所贵族幼儿园。平稳的过了三年,三年后生意倒是没什么不顺,爸妈的感情却出现了问题,两个人吵着要离婚。这次卜卦没带我,但我猜想又是那个道长给他们指点,让他们再要个女儿,感情就能顺利。他们又回了趟老家,就……”
“就抱回了我,抱回我之后呢?他们感情就好了吗?”
“我小的时候爸妈都在忙的赚钱,根本没功夫管我,上幼儿园前我是老家奶奶带着的,上幼儿园之后才把我接到跟前。别人上幼儿园是半托,我从小班开始就是全托。小豪来的时候,爸妈也忙,超市刚起步,忙的要死。得亏还挣了些钱,请的起保姆,小豪一到三岁都是保姆带大的。
你来的时候,一切都很好了,爸爸挣钱,妈妈已经退居二线,有钱有闲的。爸妈之所以吵架,也就是因为妈妈太闲了,闲的没事干就开始挑对方的毛病。你一来她又忙起来了,爸爸也人到中年开始父爱泛滥,看见小孩尤其是女孩儿,喜欢的不得了。我从小就独立,学习、生活都不让爸妈操心,爸妈逢人都说我太省心了。小豪很调皮,可以说是很匪,考试不及格,还经常跟同学打架叫家长。比你大三岁,还经常抢你玩具,把你惹得哇哇大哭。没听爸妈说过后不后悔抱养他,总之是没少生气。
你就不一样了,你从小就很乖,吃饭不挑食,被小豪惹哭了,稍微一哄就不哭了。你也贴心,爸爸一回来你就扑上去,模仿着妈妈给爸爸拿鞋又提包,所以爸妈是真的喜欢你。爸爸是厨子出身,后来做生意钱是挣得不少,但是书读的确实不多,是个比较粗的人。妈妈生活、创业都是一把好手,贤惠是贤惠,但是小女人该有的温柔、示弱她是一样没有。撒娇、卖萌,在妈妈那没看到的,在你这里全找到了。爸爸居然学着给你梳头。开始只会扎马尾,后来扎两个小辫,再后来居然会辫麻花辫。你来以后,爸爸整个人都变温和了,他跟妈妈的关系真的有缓和。”
一时间文颜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二哥那个人霸道又自私,但是回忆一起生活的这么多年,大家一家人还是很和谐的,谁知道这和谐的背后居然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本以为自己是个罪人,让二哥吃了大亏,其实全家最亏待的反而是看似最占便宜的大哥。他才是正统的血脉,是爸妈唯一的儿子。家庭条件不好的时候,他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条件好的时候跑来两个外人瓜分他的爱,爸妈去世了又瓜分他的钱。
文天睿见文颜汐半天没说话,问道:“怎么了?”
“我就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生而不养!”
“世间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生育是大多数人的本能,但养育不是每个人都能尽到职业。有些自私的人,有了孩子会改变,有些人永远不会变。我们最无奈的,就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文颜汐低头不语,心里面在一遍一遍的感激上苍。她真的觉得她和二哥很幸运,虽然投胎没投好,但是命运却眷顾了他们二人,让他们被一对有爱心的夫妇收养。
她偷偷的瞄了大哥一眼,她猜想如果可以选择,大哥大概不想投胎到这个家吧。本来是家里的独苗,却因为父母对利益的追逐,迷信的抱养了两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孩子,让他在孤独中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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