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璞瑜被传唤至御前时,头发干枯凌乱,面色枯黄粗粝,就连那拖至脚踝处的长袍,也已经脏到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
就这么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站到眼前,是个人就会先升起几分同情。
如果不是事先听到了小公主的心声的话。
何璞瑜一脸不识得明泽帝的表情,对着江宴川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声音凄切道:“将军,草民心有冤屈,还望将军为草民做主!”
正堂里落针可闻。
众武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被同僚“始乱终弃”后千里追夫的狠人。
江映澄没有那么多顾虑,她站在她美人父皇的身后,双手揪住云锦长袍的一块衣角,探出头奶声奶气地道:“阚爷爷成名三十余载,想也知道不会很年轻了,你是不是在说我的父皇长得很老?”
阚锐锋:“……”
何璞瑜满脸悲切的表情一滞,略有些茫然地快速抬头瞥了一眼。
他本想装出一副在此偶遇明泽帝的假象,却没想到,刚一个照面就被小公主道出了其中的违和之处。
深知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何璞瑜连忙跪地磕头:“草民不识陛下天颜,还望陛下恕罪!”
何璞瑜的头紧紧贴住地面,心里终于后知后觉地涌起阵阵忐忑。
方才那匆忙一瞥之下,年轻天子身上那上位者的气息,险些让他浑身都泛起轻颤。
他闭上眼,心里一遍一遍演算着预想中的步骤。
反正无人知他此行就是特意来寻明泽帝的,他只需要咬死了自己并不知道,就定然不会因此而获罪。
而这之后,明泽帝若是问他有何冤屈,他就说——
“都说我是公主了,你怎么都不向我问好?”头顶上方又传来那道童稚却仿若恶鬼的声音,“你是不是针对我?!”
何璞瑜藏在广袖下的手紧紧握拳,心里暗恨,面上却是带着惶恐:“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江小恶魔犹不满意:“你是平民,见到将军伯伯们,也是要见礼的。”
何璞瑜咬了咬牙,又逐一行了礼。
江映澄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上扬的调子里充满了对此番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叫他算计我的美人父皇,哼!】
【磕晕他!】
何璞瑜一连磕了数下,且每一次都是重重磕地,这一圈见礼下来,确实已经晕到有些微微打颤了。
江宴川的眼神落在那人枯黄的发髻上,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
他没说话,仅在给了阚锐锋一个眼神之后,就牵起江映澄肉乎乎的小手,朝着主位上方的太师椅走去。
太师椅不高,但江映澄实在是太矮了,她被安置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时,两条小短腿还能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甚是童趣可爱。
阚锐锋笑容慈祥地看了一会儿,这才转头看向地上正跪着的那人。
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悉数收了回去。
他也有些为难。
他们虽已知道了此人的大部分信息,但那都是从小殿下的心声中听来的,他便只好循例从问询开始。
何璞瑜等了许久的正题终于开场,他按捺下紧张又激动的心情,开始照着之前排练好的说辞陈情。
他本是青辽县一农户家里的独子,因男生女相,多年以来,没少收到周围邻里的嘲笑欺辱。
他本以为一生都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不想却在三年前见到了外派路上的程永言。
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他也终于被人从那样的苦难中拉了出来。
何璞瑜的声音如泣如诉:“可他却在得到草民之后又将我弃如敝履,背弃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山盟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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