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物?
这试情玉留下的青纹不痛不痒,因而如一时时会忘却它的存在,以至于视之还会觉得陌生。
忽的,封如故懒洋洋的、似乎永远含着一点困意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唯有怀有真情,心动意动时,印记才会亮——”
如一霍然起身,慌乱惊怒之间,竟险些把经书和青灯一起推翻。
灯火受到震动,飘忽一阵儿,熄灭了。
房中唯一的光源,只剩下他胸口青纹光芒洒了半室,耀武扬威地宣告着一个人在情动不已。
如一又惊又羞,一张冷面涨得通红。
什么真情?什么意动?
他怎会——
那串封如故亲自为他挑的红豆手串还在他腕上悬着,待如一眼角余光扫到那抹绮红,便像是被烫伤了似的,甩脱一条毒蛇似的,将珠串丢上桌。
红豆灼灼如心头血,沿桌角挂落一线,在青灯古卷的映衬下,异常靡艳。
封如故听到异响,眼皮动了一动。
如一见他要醒,如临大敌,面对床铺倒退两步。
不过封如故确实是倦极了,也只是不满地咕哝了一声“浮春,收拾东西动作轻一点”,随即挪一挪腰,背对如一,搂紧枕头蜷身而眠。
……罗浮春?
他常在他睡觉的时候进来收拾东西?那岂不是……
一时动念,又是心光大炽。
如一胸口的试情玉青纹愈亮了,几乎能与窗外月色争辉。
如一立即伸手去掩,仿佛盖住了,那颗怦怦乱跳的心便不存在了似的。
慌乱间,他一指燃起灯火,总算将那颇恬不知耻地、煌煌亮着的青光夺去了几分颜色。
好歹将局面稳住了,如一面朝向他,单手捂住青纹,如避蛇蝎,步步后退,直退到屏风处,胸中如翻了五味瓶,心里颠三倒四的,没了个秩序。
此乃魔道之物,本属阴私伎俩,又出自青楼,它的主人林雪竞更是个性情跳脱、胡作非为的魔道,他的物件设下的迷障,怎能当真?!
思及此,如一心中稍定。
但封如故那里又生了变故。
他一翻身,被子滑落在了地上。
失去了被子,封如故觉得冷了,伸手捞了几把都落了空,恰遇一阵冷风过窗,屋内凉纱翻卷飞舞,他的肩膀也禁不住抖了几抖。
如一本想为他掩上被子,刚跨出一步,便又退了回来,生怕胸前的试情玉再生出什么叫人烦恼的玄虚。
他远远地以“众生相”挑起被褥,轻覆在封如故身上,又费力地用剑尖替他一点点掖好边角,才坐在距离封如故最远的房间一角,握起经书,试图平心静气。
然而,他总觉得封如故那里有动静,时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向他那里张望。
在察觉自己有异后,如一又欲盖弥彰地立即收回目光。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后,如一微红着脸,羞恼至极地攥紧了书卷。
这是什么该死的魔道邪术,竟能影响自己到这等地步?!
他定一定神,力抓住胸口衣物。
……这是不正常的,是不对的。
只要找到那名林雪竞,消去胸前印记,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
一钩寒月之下,有另一名未眠人。
方才与常伯宁竹林闲话的青年,坐在剑川外一簇如火的石榴花枝之上,身体随风摇树枝而动,一晃一晃。
他已摘去面上绛纱,露出苍冷而满含风华的一张脸。
方才还不佩任何利器的他,手持一柄满布煞气与血腥的唐刀,反手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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