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这“刻骨铭心”四字震得心口一颤,想起身出池,萧独却猛地动了,将我抵在池壁与他之间。我清晰感到一把凶器抵在我后方蓄势待发,当即僵住,惊骇之余,更是怒火攻心——
这狼崽子想做什么?他敢!
此念一出,凶器竟逼得更紧。我想叫白厉,可这种情形,令我实难开口,声音涌到喉头,却变成一声毫无威慑力的“放肆”。
因着乏软无力,我语气不似喝止,倒像在引诱。
“皇叔,你总说我放肆?我还没有放肆呢。就算放肆到昭告天下,我萧独喜欢自己的皇叔,受世人唾骂,遗臭万年,我也愿意。”
萧独语气颇玩世不恭,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执拗狂肆。
“若因放肆之举载入史册,岂不就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
我哪想他能这样曲解我的话,一肚子斥骂尽数噎住,如今看来,我激励他,为他铺路,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不愿跟他翻脸,耐着性子斡旋:“急什么,孤不是说了要慢慢教你?”
“皇叔既然喜欢我,与我亲热一下,又如何?”
我慌了,他这亲热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童男一个,懂怎么亲热?再者,孤体内有蛊,还需你的童男血来解。”
他沉默半晌,又道:“其实,蛊毒阴寒,要根除蛊虫,需……童男阳精,才可。”
我惊,那日中蛊,莫非是萧独有意算计我?童男阳精……我信这狼崽子的鬼话才怪。我嗤之以鼻:“胡说八道,难不成,孤还要与你有肉体之欢才行?”
“我只是担心皇叔。”萧独撤开身子,将我扶抱出水。
凉风拂来,我打了个寒噤,他一手将我搂紧,一手扯过一旁架子上挂的寑衣,将我与他一并裹住,走进寝宫之内。
一见竟还有侍女在,我顿觉难堪,只好将脸埋进他衣间:“你还不叫她们下去!”
萧独置若罔闻,抱着我径直进了卧房。走到书阁边上,他持起一盏烛灯:“下午我去会见过刑部侍郎。因翡炎在受刑时灵魂出窍,审讯官获得神谕,得知幕后主使者乃杨坚。翡炎已被送回神庙之中修养,父皇应不会再为难他……皇叔,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了?”
我心知他不会乱说,定是真去刑部通融了一番,自然不好反悔。
话是自己放的,我也只能认了。
我笑了笑:“孤不是人已经在这儿了么?”
萧独将我放在案上,我赤着身子,无所适从,伸手拾起一卷帛书遮住羞处。他将烛灯放在案上,俯下身来。我绷紧身子,呼吸急促,见他提起一只狼毫,沾了墨水,又将一空白卷帛铺开。
“请皇叔,侧卧。”
我脸上一燥,依言侧卧于书案,一头湿发垂散到地上,手依然压着腰间的卷帛。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我容忍到他胡闹到这地步,他若得寸进尺,我定不会再由他。萧独倒算规矩,研了研墨,便挥毫落纸。他勾线运笔,竟已变得潇洒自如,远不似几年前那样笨拙,寥寥数笔就已见雏形,一眼看去,竟是神形俱在,笔力已由皮至骨。明明是如此暧昧又出格之事,他却专心致志的,似我当年教他学习之时。不知怎的,我就是受不了他这般认真的样子。
我自小受宠,是天子骄子,可身边充满尔虞我诈,母妃因受宠更是身处涡流之中。我自小便被母妃寄予厚望,也将保护她与太子之位视作头等大事,时时想着如何防着被算计,如何算计别人,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一副凉薄心肠。二十多年来,未有一人,能入我心,我亦深信,除了母妃,不会有人珍视我萧翎这个人。
但萧独这狼崽子,却一步一步攻进我的禁区,像在刻意破坏我笃信的戒律一样,次次将我逼得一退再退,不得不重新设防。
他时时抬眼,目光如流火,在我身上游走。
我被他看得沁出汗来,将身上搭得帛书都濡湿了,取下也不是,不取也不是,手一松,帛书便落到地上。我伸手去捞,另一端却滚到萧独那里,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扯了过去。
这下,我身上是彻底光了。
“皇叔,别动。你一动,这张画便毁了,要重来。”
我压着耻意,催促:“你快些画,孤可没那个耐心,都困了。”
萧独朝我身下看去,在纸上落笔。我闭上眼睛,想起那日轿中发生的丑事,只觉笔不像落在纸上,像落在那处。身子如此敏感,只令我无地自容,想掩都来不及。想到此般丑态尽给这萧独画进画里,我忍无可忍,从案上起身,胳膊肘撞到案上的墨砚,就听足下“咔哒”一声,我一脚踩空,被萧独纵身一扑,将我搂入怀。
身子栽进一层软布之间,又落在不硬不软的物体上。我扯开身上覆的软布,才发现是暗红的帷帐,我掉在一张榻上,抬眼望去,四周幽暗昏惑,依稀可见墙上挂着许多画像,千姿百态的——都是我。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我眼睛便被捂住了。
“不许看!”沙哑的声音在耳畔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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