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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章 （第2页）

贾母暗感得意，刚要开口，宝玉在一旁听完，扭股儿糖似的黏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脖子问道：“老祖宗，我还没见过姑妈呢，什么时候回京城才好，老祖宗也高兴。还有凤姐姐要添侄子了？怎么不让凤姐姐赶紧家来，在外头住让人好生担忧。”

贾母伸手摩挲着他满头满脸，忽而心中一动，眼中顿时放出一抹精光来，随即笑吟吟地道：“怎么，想你凤姐姐了？”却并没有提只要林如海外放一日，贾敏就跟在任上一日。

“可不是，哪里能不想？”宝玉屈指一算，提起凤姐，虽然仍是一团孩气，却满脸思念关怀之色，谁叫凤姐素来待他万般宠爱，“算一算，琏二哥哥和凤姐姐出门一年多了，什么时候回来？背井离乡的，哪里有家里好，也不用辛苦应酬。”

贾母叹气，道：“我何曾不想？只是你琏二哥哥一任就是三年，没有圣人旨意，不能随意离任。倘若没个功绩，升官极难，未必能进京。如今只盼着他兢兢业业地做好官，再过二年多家里疏通一下，好让他调进京城里来，那时候才算一家团聚呢！”

宝玉听了，不觉皱眉道：“当那劳什子官做什么？每日逢迎媚上，有什么趣儿？不过是国贼禄鬼之流，倒不如在家的清净。连带姑妈一走十几年，老祖宗都见不得面。”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贾母笑道：“你又胡说，仔细你老子捶你的肉！”

提起贾政，贾宝玉立即吓黄了脸，头脸儿埋进贾母怀里，再不敢言语。

邢夫人从贾母房里出来，回到家里将贾敏和凤姐两家送的礼物给贾赦看，一面又加油添醋地重复宝玉的话，道：“真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他嘴里，当官的尽是国贼禄鬼，怪道二老爷常要打他，真真是把他老子都骂进去了，亏他还是依靠祖荫吃喝玩乐呢！”

与黑眉乌嘴的庶子贾琮相比，宝玉长得雪团儿似的聪明伶俐，又极得贾母宠溺，邢夫人自然喜欢贾宝玉多些，好吃好玩的都给他，讨贾母的欢喜，可是贾琏好容易长进了，他偏说那样的话，邢夫人心里如何不恼？

贾赦道：“理他做什么？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倘或他生在寻常百姓家，衣食无着，就没这些闲心来讽刺为官作宰读书上进的了。”

邢夫人点点头，平素她和贾赦待宝玉极好，也不在意宝玉这些话，不过是个孩子，因此便道：“琏儿媳妇如今有了，要不要多打几个人过去伺候着？”

贾赦想了想，阻止道：“不必了，横竖江南有妹妹看着，还缺人使？”

凤姐自然不缺使唤的人。

自她有孕后，身子渐重，因她进门后把贾琏的屋里人都打出去了，如今虽然满心不愿，却还是听从贾敏先前的教导，花五十两银子买了两个清白干净的女孩子开了脸儿放在屋里，一名弱柳，一名扶风，都没有抬作姨娘，仍旧当丫头使唤。

她陪嫁的丫头，平儿、安儿、喜儿、乐儿四个越出挑得标致了，尤其以平儿模样最好，引得贾琏十分眼馋，凤姐咬紧牙关不松口，既不抬举她们，也不打出去，放话说若是性子忠心些，或由家中父母配人，或许给家中管事，否则，远远打到庄子里去，因此这四个丫头只得将昔日争荣夸耀之心暗暗藏了，老老实实地服侍凤姐。

其中平儿本就忠心凤姐，比别个不同，先前在下人中口碑甚好，为凤姐所忌，奈何贾敏提过是凤姐手段不对，如今换了个手段行事，面上又宽和又大方，中间又不曾夹着贾琏，平儿倒愈忠心耿耿，万事不瞒，渐为凤姐所倚重，成为眼前第一得意之人。

得了京城里送来的东西，也是平儿收着，笑着过来跟凤姐道：“老太太赏给奶奶的东西我冷眼瞧着，比先前珠大奶奶有喜时还厚三分呢！”

凤姐看了东西几眼，件件不俗，心里颇为欢喜，便问道：“你怎么知道？”

“先前在家时，我听鸳鸯和袭人说的。”平儿将东西一一登记造册，才开口回答凤姐，“到底咱们是大房的，现今老爷袭爵，二爷又当了官，奶奶这一胎自然比兰哥儿金贵。”

凤姐笑道：“兰哥儿怎么能和我儿子比？”

她摸了摸渐渐隆起的肚腹，眉头舒展，凤眼含喜，“我只盼着这一胎生个儿子，才算站稳脚跟。”嫁进荣国府已有二年，偏没个动静，心里早就急得不行，若不是这一年多来贾琏外放，自己上头没有婆婆压着，指不定家里长辈怎么提出给贾琏屋里放人呢！

平儿笑道：“老人家都说，肚子尖尖的是哥儿，肚子圆的是姐儿，我瞧奶奶的肚子便是尖尖的，奶奶只管放心罢，必是个哥儿无疑。”

凤姐听得眉开眼笑。

不但她欢喜于平儿的吉利话，贾琏也满心期盼是个儿子，展眼已是次年四月，贾敏因担忧凤姐是头胎，早带着林隽过来坐镇，家中留着宝珠和黛玉管家。

看着贾琏在产房门口走来走去，满头大汗，林隽吃着果子，笑眯眯地道：“琏表哥，你且坐下歇歇，你走来走去我都头晕。”自从凤姐怀孕到现在，林隽心里早不知道转过了多少想法，他明明记得贾琏和凤姐的头胎是巧姐，生在七月初七，怎么会生在四月？

幸亏凤姐动的时候贾琏正好休沐，不然现在他在衙门办公也静不下心来。

贾琏急道：“她在房里疼得厉害，我如何不担心？”

林隽正要开口，忽听贾敏嗔道：“哪个女人家生孩子不疼得慌？若你晓得你媳妇辛苦，回头多疼她些儿便是。再说，你媳妇这是头胎，头胎素来艰难些，怕得一日功夫呢！”

贾琏吃惊道：“听姑妈的意思，得疼一天？”

贾敏道：“一天还算少的了，生孩子花费一日两日也不是没有。”

贾琏愈焦急不已，午饭晚饭也不曾好生吃，好容易到了夜里戌时三刻，产房内一声凄厉惨叫，紧接着便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并不甚响亮，但听在贾琏耳朵中却不啻天籁之音。

贾敏霍然站起，满脸喜色，道：“生了！”

贾琏还没反应过来，便有嬷嬷出来报喜，道：“恭喜二爷，贺喜二爷，奶奶生了个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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