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脑子……自从展示了脑子,老张头总来张扬住处询问黄巾的未来。
黄巾有未来吗?那自然是没有的,可老头子来问,张扬能说你哥仨死了后黄巾就崩了,各自为战就算了,剩下的余孽也被各方势力给吃干抹净,黄巾只是昙花一现,除了斩了大汉国运外,基本上没什么用。
这话说不得啊,不然老张头该让你做大贤良师了,虽然老张头也看不到黄巾的希望在哪,但不到绝望的人是不相信事实的,就像一个装睡的人,你叫不醒,只有把房拆了,床毁了,躺在地上冻的鸡子都打颤他才会醒。
而老张头现在就是这样,没到最后一刻,没有刀斧加身是不相信黄巾没有希望的。
广宗城下尸骨盈野,打了快一月了,双方损失都不小,除了广宗,老二张梁被朱儁干的稀碎死在了曲阳城外,听说只剩下个脑袋,还被淹透了,老三好上一丢丢,打的你来我往,可惜被自家叛徒献上了脑袋,同样也淹入味儿了,现在就差老张头的了,想来汉将想凑完整再送到洛阳吧。
黄巾大势已去。
如今老张头满脸憔悴,还不胜其烦的过来问,身为女婿的张扬只好开口聊聊这个黄巾和天下了。
胡辣汤张角没心情喝,而张扬却直接干了一碗,见老丈人不动,便麻利的端到自己面前。
“阿翁,能够起兵天下已非常人能比,可大汉已经长达四百年,人人心中有汉,就算是再怎么腐朽也是一条巨龙,而黄巾是什么?黄巾就算是一头猛虎,纵然爪牙锋利,面对巨龙一搏也难以取胜。
不过有一点就是,腐朽的巨龙想要搏杀猛虎,那得拿出最后一口气,有了阿翁的开头,以后各种起义只会多不会少,直到这条巨龙彻底倒在地上,当这条巨龙死去,那就是各路野兽出动的时候,因为谁都想在巨龙身上吃个饱,当然这都是猜测,但是阿翁难道不想看看黄巾被灭后大汉会有什么结局吗?”
想起老二老三的惨死,张角虽然心痛但也不怪旁人,毕竟干的就是掉脑袋的活,没干好掉脑袋也正常,但黄巾灭了天下真能大乱?朝堂衮衮诸公难不成都是猪不成?
一时间,张角竟想看看黄巾覆灭后的天下,可又想到广宗城外的里三层外三层,整个人便显得更加颓废了。
“阿翁也想看看你说的,可惜难了,也不知道为啥,最近汉军攻势越发猛烈了,根本不计伤亡,而且广宗城内粮草也不多了,你说的群兽争食的场面恐怕看不到了。”
颓废的老张头看的张扬想笑,谁能想到雷公助我还有这么一面。
汉军攻的猛烈只能说汉军急了,或者说临阵换将啦。
“阿翁想看小婿便带阿翁闯出去,不过……”
“不过什么?”
急了,确定是急了!看到张角眼中的急切,张扬也不再卖关子,嘀嘀咕咕便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这能行吗?”张角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张扬站起身来到张角身前,宽阔的身姿仿佛能扛起一片天一般,而后幽幽的说道:“放心老丈人,请把吗字去掉,小婿能拿你的生命开玩笑,但不会拿宁儿的生命开玩笑。”
听后,张角眼角抽搐,看了看手中刚换不久的手杖,猛然一声叹息,照着张扬背上便抽。
“嗷~”
汉军大营,中军大帐。
儒里儒气的一个披甲中年人正跪在一个娘里娘气的青年人面前,尖细的声音从这青年口中传出,竟扎的大帐内各个将军难以忍受。
可惜不能动,因为这娘炮手里正拿着一团黄黄的东西。
等这娘炮念完手中的东西,边上的带甲兵士便把儒将的铠甲扒了,而后关在了一辆囚车上,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驶出了汉营,动作熟练又爽利,丝毫不拖泥带水,怪不得是精锐。
等这群人走后,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坐在了象征主将的位置上,只见其口水喷飞,不多时中军大帐内为之一空,又不多时整个汉军大营都动了。
然后,新一轮的攻防战开始了。
汉军不惧生死,黄巾只能疲于招架,双方你来我往,你啄我一下,我挠你一下,从山野到书房呸,从半晌午到太阳下山,不间断,不停歇,城下尸体不知铺了多厚,汉军终于还是退了,嗯……黄巾又苟延残喘一天。
金乌腾空,美好一天……死人的一天又要到来,刚吃完饭的黄巾军便听到了汉军的战鼓声,于是个个不情愿的丢下饭碗来到城墙之上。
汉军依旧如昨日一般,先远程压制给爬墙的人制造机会,等有人爬到城墙上远程压制才消失。
而黄巾也如昨日一般,先藏起来,等汉军爬上来没有箭雨才开始与汉军厮杀。
死亡在战争中成了主旋律,鲜血喷飞,断肢断臂到处都是,生命在这种绞肉机里显得无比脆弱,每个人眼里都剩麻木,麻木到连恐惧都没有,毕竟没有权利,连生死都没法选择。
一天在命运的安排下匆匆而过,活下来的人沉默寡言,死去的人闭上了双眼。
夜如此凄美,张角却无心欣赏,一直来回踱步,嘴里还嘟囔着汉军疯了。
而张扬就坐在一旁,等着阿角的抉择。
有人说选择是最困难的,也有人说选择是最轻松的,如果填写abc确实够简单,但如果决定十数万人的生死却是非常难的,更别说一旦定下决心,要么死而留名,要么背负骂名苟活。
如今阿角就面临着这种难题,如果选择同黄巾一同埋葬,那就不用这么愁了,可偏偏阿角想活着。
“阿翁,除却大贤良师的称号你也就是个普通人,是宁儿的父亲,如今戮战数十日各怀鬼胎的多了去了,想想三叔,你还管那些白眼狼干啥。你要实在不放心一些人,直接叫来打晕带走就行。”
张扬适时的发声终于打乱了张角步伐,当然也在张角心中的天平上放了一块重要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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