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郑华先回家准备晚饭,顺路去幼儿园接安安回家。安晓冉自己一个人在店里呆到接近十点,然后才去公交站搭末班公交车回家。
下了公交车还有一段路才到小区门口,这一大片都是老式的居民楼,道路两旁有不少小饭馆,这时候还有好几家开着门。店铺里的灯光像是倒影,一道一道映在窄窄的马路上。她眸子瞥见对面街角处有个老人,身形佝偻,推着满车的桔子,步履维艰。
生容易,活容易,可是生活却是真的不容易。
安晓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鬼使神差地过街去买了两斤桔子。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巧有盏很亮的路灯,照亮行人回家的路。灯光晕黄,在晚风的吹动下,轻轻地摆动,就像墙上的钟摆,在地上画起一段又一段弧形。还是老式的铁门,一条条的栅栏影子映在地上。听到后面稀稀簌簌的声音,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身来。
车没开大灯,没声息就停下了。有一瞬间她觉得这大约是梦境,因为只有在梦里才会是这样子。她有点无力地笑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不过她马上就知道她并不是在做梦了。因为萧羽晟下车了,他不仅下车了,还款款地朝她走了过来。
安晓冉没有动弹,怔怔地望着正向她走来的那个人。任晚风扑扑地吹着她的裙摆,像是雀鸟的翅膀,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肌肤。而手里的桔子也似有千斤重,红色的袋子勒得她手指发红发紫发疼,她有点后悔买了桔子,或许空着手可以逃得更快。不过她下意识挺直了腰,既然相见了,就没必要再逃避了。事隔多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比以前更软弱了,但到了今天,她才突然明白,原来粗粝的生活并没有让她软弱,反倒令她更加坚强了。
萧羽晟就这样一直慢慢走近她,直到走到她面前停下。安晓冉抬起头,看着萧羽晟的脸。吹过来的晚风搅乱了她随意归在左边额头前的刘海。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对视,谁都不愿意先打破这片宁静。
就像安晓冉第一次见到萧羽晟。
安晓冉读的是国贸专业,大二那年,建筑系突然来了个转学生,第一天来上课就轰动了整个学校。据学校的八卦新闻传播好像是本市某个大集团的公子,而且一张帅气的脸配上一米八的身高,第一天就坐着雷克萨斯来上课,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全校女生就跟花痴一样。当死党沈之涵把收集到的情报一字不露地说给安晓冉听时,安晓冉只是笑了笑,继续做自己的事。
有一天晚上,安晓冉正在宿舍看一部动画片,沈之涵气喘吁吁地跑回宿舍,急着跟安晓冉分享她今天最大的收获。安晓冉从她口中知道了那个转学生的名字——萧羽晟,原来他爸是致远集团的董事长。安晓冉没见过萧羽晟,但是沈之涵时不时地就在她面前夸他成绩有多好,人又多帅,家里有多有钱,再者安晓冉向来看不起那些有钱人家的阔少爷,总觉得他们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因此她对萧羽晟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沈之涵甚至还幻想嫁给萧羽晟,有钱人跟她们普通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好不好,对于沈之涵的花痴,安晓冉只是淡然一笑。
过了一段时间,学校跟其他学校组织了一场篮球联赛。听说萧羽晟也有参赛,而且还是本校的主力,沈之涵花痴劲又起了,硬拉着安晓冉一起去篮球场为自己的男神加油。安晓冉没办法,只好陪她去了。
两支球队实力不相上下,难分伯仲,比赛非常激烈。场外的亲友团非常给力,助威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安晓冉根本就看不懂篮球,只能跟着场外围着的一大票人,人家鼓掌她就跟着鼓掌。不知道是后面谁推了一下,安晓冉一下子没站稳,被推进安全线内。她还没反应过来,那颗篮球朝着她迎面而来。听到沈之涵的惊呼声,安晓冉才看到急速而来的篮球。但是她根本没有避开的时间,心想完了。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是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感,代替的好像是一堵软软的墙,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薄荷凉味。
安晓冉睁眼,看到得就是自己被一个男生拥在怀里。她就那样呆呆地仰头看着他,而那男生似乎也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也没有放手。直到听到人群中的惊呼声,安晓冉才反应过来,忙推开那个男生。心里小鹿乱窜,安晓冉急急忙忙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跑了。他肯定是看见自己那红得跟煮熟的脸了。丢脸死了,安晓冉边跑心里边嘀咕。
这是安晓冉第一次见到萧羽晟。
如今,对面的男子,依旧是俊逸的脸庞,只是脱去了当年的稚气,多了一份成熟。
为了不继续这种对视的尴尬画面,安晓冉很自然地先开口了。
“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好,很好。你呢?”分开这么多年来,今天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望着她,萧羽晟心里紧张万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为了掩藏自己的颤抖,他把双手揣在兜里,或许这样才会显得淡定点。
看着他现在一副王者气质,安晓冉虽然这几年过得归隐小镇的生活,可是以她所知,还是看得出来他现在身上的西装都是意大利名牌纯手工精细制作,价值自然不菲。想必他这几年是真的过得很好吧。
“过得好就好。我,也很好。”安晓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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