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钧,我好像走不了呢!”
其实,这么细想,陆千钧不失为一条汉子,可以想象当年,他走上战场,手持铁枪的英姿飒爽,除了性格有些乖戾偏执,行事上有些出格之外,对她一直不算坏。
好吧,忘掉那些言语上的挑衅和呛声,忘掉行为上的调戏和暧昧,阮绵绵这样告诉自己,辩证来看,他还算是一个护短又傲娇的老男人。
她静静的坐在床边,时不时的用手巾擦拭他仍在冒虚汗的额头,仔细看他,即便是睡着,也让让人赏心悦目,两道剑眉英气逼人,一双明目洞悉人心,高挺的鼻梁,轻薄的唇瓣,额角的伤疤更添男人味儿。
就一眼,阮绵绵就看痴了。
好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被这张脸给煞到了,恨不得眼珠子都贴上去。
阮绵绵娇憨的一笑,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额角,当指尖碰上的那一刹那,好像有什么东西刺了她一下,疼得她立马收回手,钻心的刺痛,不禁让她红了眼眶,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瞥了一样毫无知觉的陆千钧,竟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你还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还扎手!”
说着,就连她自己都笑了,吸了吸鼻子,趴在床沿上,托着腮帮子,戳了戳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不仅脸好看,连手都这么好看。哎……”
阮绵绵收敛了笑意,无比认真的凝视着他的睡颜,将手巾放在一旁,轻叹一声,说:“陆千钧,其实还是你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一点儿都不尖锐,容易让人亲近,就像是一只安静的猫咪。”
她一边说一边将被子扯过来一些,替他掖了掖被角,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疤,心里又不禁有些发酸,“受了这么多伤,一定很疼。
我为我之前说的那句话道歉,作为军人,你是一个合格的将军,这些伤足够了。但是,身为一个男人,你好像还没有学会如何尊总女性。”
阮绵绵轻轻的擦拭了一下他的手,又慢慢的放回被子里,丝毫没有察觉,在她说话的时候,床上的人眼球细微的转动了一下。
“你的霸道和阴晴不定,让我招架不住,甚至有时候我很害怕,陆千钧,我怕你!”她说。
她将头放在自己的手背上,身心疲惫,絮絮叨叨的说着,只觉得心口有一股子闷气,如果不说出来,就一直堵在哪儿,难受得不得了。
陆千钧微微蹙眉,放在另一侧的手捏成拳,她说她怕他!无数的伤都比不过这一句话来得重,就像是一记闷棍,彻底把他打蒙了,心脏一抽一抽得生疼。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还没有做好融入的准备,我害怕。我更害怕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下一个魂飞魄散的人就是我。在这一点上,我承认,我很胆小,并没有表面那么坚强,我的虚张声势,都来源于我的不知所措。尽量的小心翼翼,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仍旧惹恼了你,结果就变成了你生气,而我不明觉厉。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总是用一种尖锐的方式拒绝沟通,用利刃捆绑自己,让人看不懂,至少除了悲伤跟孤独,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阮绵绵的话,传进陆千钧的耳朵里,一字一句的敲在他心上,事实上,他想马上跳起来,大叫,该死的,如果他想让她魂飞魄散,就不会救她那么多次,如果她对于他来说,不是特殊的存在,他就不会在最愤怒的时刻,都没有伤害她一分一毫,到底是她太傻,还是自己表达地太隐晦。
“说来也挺奇怪,有的时候,感觉你离我很近,但是有时候又很远,看不懂猜不透你在想什么,这么久以来,我好像从来没有见你开怀大笑过。脸色总是说变就变,我一度认为,你不是带兵打仗的,倒像是川剧变脸的。嘿嘿……”
说着,阮绵绵干笑了两声,又觉得并没有那么好笑,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有了些许困意,半眯着眼睛,继续絮叨:“如果,你能多笑笑,就好了!至少顶着一张好看的脸,生气的时候,也不那么让人害怕。
明明不是面瘫,却整天绷着一张脸,整得谁都欠你五百万似的。有时候咧嘴一笑,不是嘲讽就是鄙夷,要是有空你拿尺子量一量,看你左边嘴角是不是比右边的高那么几毫米?”
巴拉巴拉——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清晰度也大打折扣,但是陆千钧却听得清楚,就算浑身动弹不得,他额头的青筋却已经出卖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只小绵羊竟然对自己有这么多的意见,说得一套一套的。
虽然前头夸他那两句,让他很受用,但是这后头那句怕他,一下就又回到解放前了,不仅如此,越到后头越是不靠谱,竟然说他是面瘫,整天嘲讽脸会大小脸,前面不是还说怕他吗?
这会儿又不怕了,什么都敢说了?
想到这里,陆千钧不禁馒头黑线。噌的一下,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朝着阮绵绵望去,刚要说话,却发现她小嘴微张,已然进入梦乡睡得香甜。陆千钧无奈的笑笑,就算她抱怨那么多,自己还是气不起来。
有一句话,或许她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灵魂里少了一些东西,却始终不知道是什么,被拘禁在阴山,除了孤独和哀伤,他真的一无所有。
陆千钧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的抬起手,摸了摸阮绵绵的发顶,那双异色的瞳眸里闪动着难得的温柔,情深不寿的看着她的侧脸,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那个小巧精致的梨涡,却被睡梦中的阮绵绵一把抓住,压在了脸下,当起了枕头,他勾了勾嘴角,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看阮绵绵的眼睛里,有一抹抹不易察觉的宠溺。
哎~~~~~~~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抓眼前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让这只小绵羊受惊了,或许在剩下的一个月里,他可以对她好一点,如果这只羊能够乖乖不惹事儿的话。
他抿了抿唇角,被一阵困意带走了最后一丝清明,也疲惫的睡去。
不久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只羊吃肉不吃草,想要她不惹事儿的概率几乎为零,就算她不惹事儿,事儿也会找上门。所以前提不成立,结果自然也就不一样了,针尖对麦芒的日子,或许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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