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好比庭中树,一日风来一日疏。熟知的人们就好像是庭院中树上的叶子,在萧瑟秋风中一天比一天少,好在这一次凛冬将至之时,他们总算能够双双释怀的笑称一句后会无期。“二殿下,”白羿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仿佛看见了往生的光,恍惚着抬起沉重的眼帘,热泪盈眶看着满城为他点亮的璀璨灯火。
连星茗感知到怀中逐渐失去了份量,指尖只能触摸到虚无的空气,某一瞬间,他失重地向前一跌,被另一个人接住,又紧紧搂着站起。
是傅寄秋。
连星茗抬头看,看见了傅寄秋隐隐带着担忧的黑瞳,逆着光,好看的下颚轮廓都模糊。
白羿临别之前的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他说:“不要再被困在当年的那场大火里了。您瞧……有人站在火光外,等我们回家。”
等他回家的人,就在眼前。
近在咫尺。
连星茗见傅寄秋脸色很难看,似乎比自己脸色还难看,急忙说:“师兄莫要担心我想不开,白羿此去为往生,这是一件好事。”
傅寄秋眉头紧皱:“你当真无碍?”
连星茗实话实说,“当真无碍。”
傅寄秋好像没信,动作迟缓又静默地点了下头,道了声“有心事同我说”。
没心事啊。
连星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城门内有百姓故意压低了的交谈声,“诶诶,那个就是传闻中的摇光仙尊?”“娘嘞,我出息了,我居然见到摇光仙尊本人了!”“太远了看不清楚,他长得真如话本里描述的那般好看吗?”“旁边那个人是谁,观气质也是位格外俊俏的仙人。”
“好像是话本里说过的少仙长?”
“你指的是那本著名的甜文《小师弟别闹》,还是那本被朝廷查封收缴了的小黄书《蓬莱春宫夜》?这可不能混淆!在这两本书中少仙长的形象大不相同,前者是宠溺包容的爹系大师兄,谁看了不说一声想嫁。后者则是每夜假借看管宵禁之责,旁若无人潜入师弟房中玩弄睡眠十分沉的师弟……”
“……”百姓们居然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交流起看过的话本,这是完全不考虑他们两个当事人的死活嘛。一股麻意从脚底直升上头顶,连星茗尴尬不已,干咳着抬起食指蹭了蹭鼻尖。小声问:“我们等人散了再进城吧?”
傅寄秋好像也听见了里面的话。
薄唇微抿了下,侧眸看了过来。
恰巧连星茗此时正在看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仿佛有电流从中涌过,二人立即双双扭开了头,看天看地看左右。为了掩饰尴尬、活跃气氛,连星茗故作轻松牵唇笑道:“哈哈,师兄当年可没偷偷进过我房中,我的睡眠也十分浅,话本里真是瞎写。”
傅寄秋攥拳抵唇,耳廓浮红闷闷“嗯”了一声。
“……”连星茗见他这样,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跳。
要命,说完后好像更尴尬了。
……
…
…
裴子烨等人见到城中奇景,十足惊诧了许久。来到城门处见到那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有许多话想问,当即没有任何犹豫提步上前。
“连摇光,我就知道你没事。”
在他身后有两道畏畏缩缩的身影止住,涂丙拖着萧柳往前走,无语道:“你干嘛!你不是说你喜爱摇光仙尊么?你叶公好龙啊真看见了又不敢上去。”
“不不不……小点声,求求你小点声!萧某不敢过去,且先缓上一缓。”萧柳整个身体动作都写满了抗拒二字,慌到满脑门热汗。
他绝不是叶公好龙!
他就是……就是想到过去这几个月时间,他一直在摇光仙尊本人面前大谈阔论其风流韵事,甚至还向摇光仙尊本人推销自己杜撰的那些话本故事,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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