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枪,即corsesca,与原先比雷尔连队所使用的意大利长矛相比,矛头两侧的刃尖外叉更为明显,也更为锐利,适合刺击,也可以劈刺,既能抵御骑兵,也能与步兵格战。
“喀喀喀”,来自伦巴第的民军常年与周边强敌作战自保,对于长柄武器的精熟程度,比许多希腊贵族还要深,他们很迅速地就换好了新的荆棘枪矛头,重新用缠布系好稳固,接着迎着扑来的泰提修斯的骑兵们,轰然摆平了矛尖。
骑兵不敢上前,纷纷绕行,随后狄奥格尼斯带着步兵阵列,也挺着长矛,在弓箭的射击下掩杀过来。
而其余的三支高文属下的希腊步兵连队,精锐的散兵也率先冲出,趁着对面步骑换阵的机会,穿着锁子甲与鳞甲,挺着双手戟、长锥,猛扑了过来,杀得狄奥格尼斯的步兵队措手不及,雪沫和残肢乱飞,守捉官亲自督押的士兵被杀得七零八散,连连后退,“可恶,高文的红手大连队,什么时候有了如此的战术!”狄奥格尼斯不断呵斥着士兵往前,边觉得此战绝对不那么简单了。
随着散兵的扑上,整个阵线的大连队步兵们,也排着密密麻麻锐利的荆棘枪和意大利长矛,和狄奥格尼斯的阵列对战在一起。雪地上,无数矛尖互相穿梭,靴子在死死守着自己的位置不松,夹杂着受伤的哀叫,和战斗的怒鸣,这次战斗,没有高文先前在普鲁萨城下所见到的那样,是农民与农民间出工不出力的“浪战”,而是正规队伍,渴求着荣誉或者捍卫着荣誉的军人间的对决,没人轻言溃逃和撤退,双方的指挥官不论是狄奥格尼斯,还是比雷尔,都亲手握持着武器,血战在第一线。
雪花也随着拉锯进退,纷纷扬扬卷起,有的吹到了拜占庭方,有的卷到了大连队方。整个战线陷于了胶着状态,山丘上指挥的泰提修斯见状,“把预备的军力也押上去,自两翼突袭,击溃敌人。”
然而在高文步兵的两翼,是严正不动的意大利老兵连队,他们对正面的混战宛若不闻,而是将鸢盾和三角盾插在雪中,伏低身躯,长剑扛在肩头,锁子头巾包裹下的眼神,死死看着敌人阵列的后方,监视着......
同时,高文骑着快银,旋风般地赶到了红手十字剑大旗下,“乔瓦尼,给你一半的圣西里尔连队,留在这里当预备队。其余的跟着我走。”
“往哪边去?”乔瓦尼握着骑矛,另外只手,指指长堤,又指指桥。
“往桥那边去。”高文将鸢盾背负好,说到。
“可是戈弗雷那边。”
“他还有三个步兵团,只是暂时给割开了,相信戈弗雷是会反应过来的,不要被皇帝的气势给压倒就行。战场上所有的锦册兄弟会,你们去给戈弗雷公侯的步兵团增加点气魄,我这边不需要你们了!”高文而后大声地叫到,接着木扎非阿丁跪在他面前,将骑矛抬起,但是被高文推开,“所有骑兵们,不需要列阵持矛冲锋,因为来不及,所有人手持近战武器,跟着我对着河岸和桥攻过去!另外,木扎非阿丁把萨宾娜骑着,跟在我后面!”
轰声,随着高文的一马当先,其余骑兵们拔出了长剑、钉锤和战斧,三三两两,呐喊着催动战马,朝着河川方向奔去。
岸边,一队队皇帝的属下士兵,刚刚从船只上跳下,还在整顿队伍,要掐断鲍德温的退路。随后,一名带头的旗手就感到背后凌厉的杀气奔来,他扭头一看,只看到道蓝色的闪电掠过,而后自己的头颅,就带着诡异的火焰,自身躯上削飞,咕噜噜砸在了其余士兵的阵中,接着蓝色的火焰不断随着快银的嘶叫而腾起,银白色的战马,喷着磷火的长剑,红色的羽饰,无一不在向皇帝的士兵宣告着:战争恶魔的到来。
更何况,队伍里有些特科波人,先前还跟着高文征战过,他们唯一的反应,就是喊着“大公饶命”,接着就重新趟入水中,争先恐后地将弓箭和刀剑扔入水中,攀爬上船舷,骂着艄公和桨手,力求他们回到安全的地带。
随后,七百余名骑兵奋勇突入过来,把上岸的敌人杀得死伤累累,其余的都跟着率先跑路的特科波人,踏入水中。骑兵连队里的库曼人就近取出弓箭,肆意射击,中箭阵亡、践踏而死、溺水身亡的尸体顿时飘荡满了桥下的河川。几艘潘非利亚的战船,也在惊骇当中拔锚逃离。
木扎非阿丁跳下马,按照高文的吩咐,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号角,鼓起腮帮,对着对岸没命地吹起来。
呜呜呜呜呜的声响,把苦战前行的鲍德温给唤醒了——这时,在朱昆蒂娜宫周边,重新集结冒出的皇帝战兵越来越多,并不断射来致命的箭簇,先前他与兄长以为此处最多不过数百敌人,但现在看来,阿莱克修斯起码在这里布置了上千特科波佣兵,还有更多战士正在从城里赶来参战。看来,这里是狡诈精明的希腊皇帝,预设的围歼他的战场。
“高文来接应了。”歌德希尔德牵住丈夫的手,低声问到,她十分尊重夫君的想法:假若鲍德温从长计议,她就跟着夫君退走;假若鲍德温誓死捍卫贵族的尊严,她也绝对和夫君并肩死战到最后一刻。
不过鲍德温显然是个务实的战士和统帅,他很利索地将妻子先扶上马,随后亲手举着盾牌,步行跟在旁侧,“我可不会让美丽的你,遭到希腊懦夫们的俘虏。”
大约三分后,苦战半日的鲍德温军,自桥梁上重新退了回来。
已经有二十余名骑士阵亡,其中还有鲍德温平日里关系最亲密的三名来自凡尔登的武装朝圣修士。斯瓦比亚的步兵团更是伤亡二百左右,战马死伤殆尽,大部分人都是饮恨步行而来,并且十分疲累,大部分人身上血迹斑斑,蒙着斗篷和罩衣,士气低迷。而在朱昆蒂娜宫的方向,皇帝的分遣队军马士气高涨,敲响战鼓,步骑并进,朝着桥梁而来,似乎是要完全夺取此处。
“桥梁被夺的话,我们就三面受敌了。”高文喟叹道,然后他看着长堤的方向,也不清楚戈弗雷现在的险境化解了没有,但是他的骑兵雪地上突袭作战了场,现在也是人马俱疲,得暂停段时间方可。
但是皇帝明显不愿意给任何人机会,“高文的骑兵不足为惧了,继续出击,先将戈弗雷给歼灭。”这时候,冲出圣阿特金斯门作战的拜占庭步骑大队,已经有近三千人,分成几团,不断逼近戈弗雷所在的地点。
而此刻,风中的戈弗雷,头脑里的热血和躁动也已经冷却下来,他身边的骑士圆阵,在再次打退了亚格菲组织起来的进攻后,戈弗雷顶着不断坠下的箭,对所有人喊到,“别再下马步战了,统统上马,全力朝着我的步兵团方向冲锋,与他们会合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说完,下洛林公爵第一个翻身上马,接着拔出剑来,对着阻隔他们的皇帝骑兵队冲锋而去,其余的法兰克骑士纷纷效仿。
而这时候,大约六十名穿着红手十字剑罩衣的兄弟会成员,全副武装地骑着马,赶到了埃米舒的旗下,先到一步的布兰姆森用流利的德意志兰话,对埃米舒伯爵不断说着并打着手势,“组成一道横线,挡住城门里攻来的敌人。再组织其他人,斜着冲锋,与公侯阁下的骑兵互相靠在一起。”
“敌人太多,战线太长,我只能抽出百人的宽裕队伍。”埃米舒回答说。
“那就这样,我冲冲试试!”言毕,布兰姆森将锁子头巾给披在了头上,带着六十名锦册兄弟会,举着宝剑,骑着马,在抽调出来的百多名法兰克与日耳曼的步兵伴同下,对着隔绝他们的四队拜占庭骑兵扑去。
剑刃破空,一名对撞过来的库曼佣兵,胸口和脖子被布兰姆森当即砍开,喷着鲜血跌落马下,而后布兰姆森在马背上轻轻耍了下手腕,又把左边一名下马步战的库曼人,连人带弓一起削断:事实证明,刚才戈弗雷的步骑队伍是因为被忽然切断联系,而陷于了慌乱之中,一旦近距离突战,轻装的拜占庭骑兵,根本不是兄弟会和法兰克重装骑士的敌手。
那边,戈弗雷也带着所有的骑兵,与布兰姆森相对而战,四个队的拜占庭雇佣而来的突厥骑兵们,短短时间内就惨遭击败,许多人骑马绕着长堤,落荒而逃。骑在马背上的下洛林公爵,看到个黑影朝他突来,而后两把剑刃相交在一起,溅出了火光,“公侯大人,道路打通了。”这是句德意志兰话,让戈弗雷倍感亲切——刚才的那位,收起了长剑,勒住了战马向他敬礼,“我是高文大公大连队里的剑术教习官布兰姆森.沃尔夫冈,宁愿不要大公的赏赐,也前来保护您的周全。”
这话,戈弗雷一下子就听出来意思,他哈哈大笑,从腰带里取出个装着碎金的袋子,抛过来让布兰姆森接住,对方即刻喜笑颜开。
“功亏一篑?”角楼上的阿莱克修斯见到公爵自长堤下脱险,与人马驰往对方自己步兵团阵线后,不由得叹息声,接着笑起来,“和戈弗雷、高文这样的豪杰交手,朕果然身心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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