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解然也开始爬了上去,他不知道方云上去没有,但既然不在下面,而且地上的尸体也没有他的话,那应该是已经上去了。
所以此刻必须要快点上去,他非常担心方云的安危,最不希望看到的是方云的死亡。
全乡一起参军的只剩他了,而且自从父母过世后,方陈氏养育了自己和妹妹十年,基本上算是自己半个母亲,方云更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不管如何,都不能够让他出事!
然而,当他来到了城墙上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登上墙头的士卒,基本都活着。只是他们没有进一步进攻,只是默默的结阵防守在那里。
他们不需要进攻,这一块城墙上的敌人,已经清空了……
推开战友,解然看到了一个杀神,或者是已经化身为魔鬼一般的存在。
粗布麻衣已经染成了红色,手中的朴刀依然紧紧握在手中。他就站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居然还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却是显得无比的亢奋。
地上全是鲜血,把这段城墙都给染成了红色。至少五十多个汉庭的士卒,就倒毙在他的周围,每一个都是一招毙命,干净利落。
待解然看到那人的脸时,不由得高呼“见鬼”!
那是谁?那是方云,但真的是记忆里面,杀鸡都不敢的方云吗?!
脸依然是那温文尔雅,带着几分帅气的脸,但此刻脸上却沾满了鲜血,显得略微狰狞起来。并不结实的身体,每一寸都被鲜血所浸透,甚至还有鲜血从手臂上滴落到地面上。他就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战斗还没有结束一般,在环视着周围寻找敌人……
好久,解然觉得自己愣神了好久,然后突然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朝着方云跑了过去。
然而,还没有跑到方云面前,只觉得什么“嗖”的一声朝他飞来。好歹解然也是常年捕猎,武力、反应和敏捷还是有的,否则也当到都尉这个级别。再加上之前他也经历过战场的风险,所以此刻他迅速仰身,勉强避开这一下子。
定睛一看,才知道方云猛地回身劈砍,差点就砍断了他的脖子。
“方云,是我啊!我是解然啊!”解然知道情况不对劲,只能大叫一声。
“解然……解老哥吗?”方云本来打算追击,或者说下意识的追击,此刻却是楞了一下,原本要劈砍下来的手也是凌空顶住,然后这才如同半睡半醒一般看向解然。
“我的解然啊,你小子也真是的,差点就杀了我!”解然见方云似乎清醒了许多,这才起身打趣到。
“抱歉,身体本能的就……这……呕……”方云逐渐清醒,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迅速跑到墙角那边,呕吐了起来。
“你小子,这么说你好呢……你们也是,快点掩护别的战友登墙!”解然看着他,不由得摇了摇头,然后回头朝着别的士卒高喊一声。
士卒们这才从呆愣之中回过神来,迅速到别的地方支援战友去了。在这帮人的帮助下,更多的黄巾军登上了城墙,并且开始逐渐杀下去,他们的新目标是打开大门,放友军进来!
“没事了吧?”方云这边已经不再呕吐,解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到。
说真的,此刻的方云浑身都是鲜血,解然拍到肩膀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闷响,不少浸在麻布里面的鲜血被拍飞了起来。
“没事,只是这是我第一次杀那么多人。”方云苦笑着回答道。
说来讽刺,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杀人才对,杀死一个本来就应该怕得要命才对,却不想到了自己这边,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异常的兴奋,以至于杀了一个又一个。不知不觉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居然躺了一圈的尸体,少说也有五十多个……
“宿主您的确是第一次杀人,所以在杀死第一个敌人的时候,实际上你的表意识已经消失,之后的战斗,全是因为大圆满的情况下,导致身体自然而然做出的潜意识反应。”新手指导员倒算是称职,见自己疑惑就立刻跑出来解答了自己的问题。
那一瞬间,方云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大圆满,还有这种强悍的加成。
“宿主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战场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或许对现在的你来说,生命还是生命,但到了一定高度,数万条生命,其实就是军报里面的一段数字。为人将者,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打赢这场仗,有条件的就可以考虑一下如何耗费最少的人数来打赢这场仗,至于那些牺牲了的生命,却不是你应该需要关心的。从战争开始,身为敌对的双方,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新手指导员在短暂停顿之后,又开始继续安慰了他来。
实际上,在现代军队里面所谓的政委,不仅仅是为了宣传政治,最重要的还是心灵安抚。说穿了,就是兼职的心理医生。战士需要心理医生,尤其常年的战场一线的战士。
事实上被新手指导员那么开导一下,方云也觉得心中的罪恶感减少了许多,已经完全软下来的四肢,又开始有了些力气。
“杀人嘛,谁都会有第一次,习惯就好。”解然没那么多文化,只能尽量安慰。
“解老哥,你的确不是开导人的料子……我们下去吧,早点结束这场战场也好。”方云看着他那拙劣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起身朝着城墙楼梯那边走去。
“也是,这场战争,也该快点结束了!”解然闻言,也是大笑着跟了上去。
战争果然已经到了结尾,波才带着本部人马从后面发动袭击,打了个城守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方云带人率先登上城头,更是使得他们的守城战彻底宣布破产。
大汉的士卒也是会害怕的,他们早已没有抵抗的心思,大部分人直接躲入了民宅之中,甚至有不少试着突围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军官,依然带着亲兵誓死抵抗。
按说,这也是不错的军功,能杀了自然最好。
不过此刻城门已经被顺利打开,彭脱的直系人马已经杀了进来,身为属下的,就不要和长官抢功劳了。说不得,若是波才赶到了,彭脱也会把这份功劳让给他。
这就是华夏,战场也好,政场也罢,说到底哪个不都是一套又一套的规矩。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方云很清楚,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只能自己去适应对方。
当彭脱顺利砍下守城官和县令首级的时候,这次攻城战,宣布完美落幕。
所有人都在欢呼,这是黄巾军又一次胜利。至于死难者……还是暂时忘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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