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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回梦二（第1页）

未待我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带着两个‘孩儿’一同过活，刚才隐隐从耳边拂过的哭泣声此时更加显得气短局促起来。哭声甚是凄苦悲凉，听得我心下很是不忍。这声音不用猜便知，必定是离凡这个小丫头无疑。果不其然，不远处的一株红色珊瑚丛边，离凡正一脸凄苦的望着我。原本清丽的小脸如今早哭得小花猫一般，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眼泪还在不停的从眼眶中滚下来。可怜了平日里那双清丽的单眼皮，本就不算大的眼睛，如今更是只剩下一条缝了。离落满脸心疼又无奈的站在一旁，想来是劝过多次未果了。离凡本是离落当年救回的那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类孩童，基本上也是离落一手照顾大的。许是我跟她前世注定了的缘分，离凡却还是习惯粘着我多些。

“阿怜果真是不打算要离凡了么？”沙哑得几乎都快听不清的颤声里，是浓浓的悲戚“阿怜，离凡知道错了，求阿怜别不要我。离凡自出生就被生身父母所弃，打小便在锁心城长大。离凡是您的仆人，此生此世，来生来世，离凡永远都是您的仆人，求您别不要我！离凡知道错了！离凡不该任性，不该不顾阿怜的劝阻坚持待在那李如意的记忆之境！离凡自知罪无可恕，恳请阿怜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不要赶离凡走！只要不离开阿怜，离凡做什么都愿意……”小丫头说的呜呜咽咽，听得也不甚真切。可怜见的，我昏睡的这三年，想来她没有一日过的安稳吧。

“好在你睡了三年就醒了。若多睡个几年，恐怕小凡儿就要哭成小瞎子了。刚开始，知道是因为她顽劣的缘故害得你心疾陡发差点魂飞魄散的时候，我恨不得一巴掌先送她去冥府走一遭。不过好在最后救治及时，且你昏迷的这三年她一直勤勤恳恳的陪在你身边，半步也不肯离开。今日若不是我告诉她你随时都会醒来，硬逼着她先去打理一下自己，恐怕你一睁开眼就会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眼睛红肿不堪的小乞丐了！”欺雪姐姐向来赏罚分明的很，连她都来求情，想来这段时日，小凡儿也确实得了不小的教训！

实在是不忍心再见眼前的这只小花猫哭得一脸凄惨的模样，将灵力灌注右手食指尖轻轻点在离凡的额间，一只银亮的凤凰印记就烙在了离凡的眉宇。“从今以后你就是锁心城莫怜仙子的正式入门大弟子了，今后要时刻谨记师傅的教诲，不可再顽皮胡闹，你可能谨记么？”在我的灵力下已经恢复原貌的离凡怔怔的愣了半天，才在离落的提醒下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行拜师礼。几位姐姐虽知我定不会舍弃离凡，却没料到我竟会收离凡做自己的徒弟。究竟连我自己也没曾想到，我会是我们姐妹几个中最早当上师傅的！机缘，有时实在是奇妙的紧。

‘阿桐，当年那个总爱肆意妄为，给你闯祸惹事的小白，如今也做人家师傅了，你可欢喜么？’

百年前，阿桐燃尽自己的精血，拼着魂飞魄散将我送至锁心城。从坠天崖的沁幽谷到大荒天柜山，其间隔着多少个千山万水我怎样也算不清楚。更想不明白已然几近油尽灯枯的阿桐要忍受怎样的痛楚才能在雷劫中带着我险险逃生，甚至还要穿越界壁急奔千万里带着神志不清的我来至锁心城？当年，阿桐为了让我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将我所有的记忆都锁进了心底。我无法忘记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怎样一点点的从我的脑海中消散，怎样一点点的从我的眼前逐渐消失。那样的痛，如今想来，亦是锥心刺骨。

那时，在阿桐的术法下，原本就因痛楚混沌不明的意识变得更加混乱，所有的记忆不断的从脑海中被抹去。那些曾今单纯美好的，心痛悲戚的，绝望无助的记忆像走马灯般在脑海中越来越快，随着阿桐渐次消散的身影一起，越来越淡。

‘不，我不要忘记。我怎么可以忘记？我怎么能忘了你？天上地下，你是我唯一的寄托，是我的家，我怎么能忘了你？’拼了命想要抓住那抹即将消散的身影，浑身颤抖着想要伸手抓住他，哪怕只是一抹衣角也好！可无力颤抖的手心里却只有满满的虚无。心里是跌宕至谷底的绝望，空虚到仿佛随时都会窒息。眼中那个正渐次变得透明的身影，他是阿桐，他是我的阿桐，那是天上地下我唯一的至亲，我要记得他，记住他，阿桐，阿桐….他在消失，不，不可以，不要，救他，救他，救他…….刺眼的鲜红模糊了双眼，眼里的身影更加模糊，我看不清他，可我却连伸手擦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他，他是谁？那个血色中逐渐消散的影子。我在哭？我为什么哭?我，为何如此悲伤？

他说，“小白，活下去，忘记一切，好好地活下去。”心脏像是被钝器狠狠击中，好痛…..颤抖着双手死死按着那块似乎正在受着剜心之刑的胸口…..阿桐！阿桐！阿桐是谁？他，那个身影，他要消失了，他…..不，要救他，救他，救他。浓烈的血色中，令我熟悉至极、心痛至极的身影终于在我眼前化为了点点虚无。痛，好痛……救他，救他，他，他是谁？救谁？我，我又是谁？……

忘川说，初见到我时，我神志不清的蜷做一团死死的将双手抵住胸口的位置。一身白衣，满头银发，满脸血泪，道行尽失，根基也几尽全毁。分明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却颤着牙根嘶哑的低喃着：“救他，救他”。她们不知道他是谁，而我，也在醒来之后彻底忘却了--那个已经魂飞魄散了的温润君子。

“韶时彼岸情虚付，白首红颜君莫怜。”忘川说，这就是你的名字---君莫怜，从今以后，你就是锁心城排行第六的莫怜仙子。你要记着，从今往后，你可以疯，可以狂，可以傲；可以任性胡闹，可以傲世天下，可以聛睨一切；但是，绝不可以再受欺负。一字一句，像是施了法的魔咒，令我那颗干枯死寂的心，不再只是一片无尽的茫茫血色。那时的我，没有记忆，没有法力，道行尽失，根基近毁，甚至连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可我却意外成了这世间最最幸运的生灵。我终究----活了下来，带着那颗缺半的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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