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久却在短暂的思索后,看向封如故,露出了些复杂的神色。
饶是文润津这等修养,也是愣了一愣,方才笑道:“这是我文始门人,云中君说带走便带走,不妥吧。”
“有何不妥?”封如故说,“他们愿意跟我出去长一长见识呢。”
文润津:“文始门自有功课修习,到了时日,他们自然能出去一开眼界,云中君怕是还有要事要办,何必添了累赘呢。”
封如故:“非也。您也瞧见了,我是个穷讲究的。起床、坐卧,看书都得有人给捧着,我从不嫌身边人多。”
文润津:“几个孩子,哪里懂得如何伺候人?不如我给云中君选几个警醒机灵的……”
封如故:“机灵好啊,但封二这人,凡事讲究一个眼缘。不怕人蠢笨,只怕机灵不到点子上,画蛇添足,弄巧成拙。”
罗浮春从这二人一来一往的交锋间,渐渐品出了些味道来。
师父似乎是要逼着文家老儿,硬吃下这口哑巴亏?
思及此,他再看师父那张脸,更觉锦上添花,脸都不由激动得红了几分。
文润津确实是有苦说不出。
他已看出来了,封如故早知道这四人是魔道,且今日是铁了心要把他们带离此地。
但文润津怎肯?
一来,四名小魔修为文始门添过不少助益,这几年来,他们父母为保孩子性命,确是送来了不少宝物典籍;二来,这四子若是被封如故当众带走,一旦他以此作为要挟,那文始门今后岂不是要任由他拿捏?
文润津心绪翻涌,不觉间竟被封如故欺近身来。
封如故单手平端烟枪于胸前,压低了声音,说话间还带着一股引人耳热的淡淡竹息:“……文门主如此不舍,莫不是他们中的哪个,是文门主的私生子?”
文润津心尖一寒,脱口斥道:“荒唐!!”
封如故大笑:“玩笑,玩笑。”
说罢,他回身走到四名小魔修身侧,一副一切已成定局的口吻:“还不多谢文门主多年照拂之恩?”
盯视着封如故背影,文润津一颗心仿若油煎,咯吱咯吱响作一团,一时间恶念丛生,竟是管不得许多了,朝前迈去一步,想去抓住封如故——
一柄深黑木剑,落在他足前三寸,虚光一闪,剑身边在地上划出一道白色灰印。
文润津震愕转头,只见如一将抽出的“众生相”重新收纳回身侧,神情不起一丝波澜,亦不开口,但意思却已足够分明。
……跨过这条线,后果自负。
文润津立时清醒,止步不前,汗出如浆,再不多加一言。
如一这一举动骇到了不少人,海净张大了嘴,罗桑两人也有些茫然,只有封如故从侧面瞄了如一一眼,抿唇一乐,却差点被烟灯烧到手指。
……幸亏没人现。
文润津一路恭恭敬敬地护送封如故一行人来到御剑石前时,脸已笑得有些僵了。
封如故倒是神情如常,还有心思说些旁的话,却独独没有把昨夜文忱告诉他的事情告诉文润津。
文忱既然来找自己倾诉,他就没有出卖他的道理。
更何况,他身为外人,没有必要让文润津知道他的儿子割了他女儿的头这种诛心之事。
与文润津话别时,他偶一回头,居然在不远处的树后现了昨日来山里时,对他喊打喊杀的文二公子。
他大概是被训过了,看向封如故的目光有些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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