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是谁?”很快,我连回想起自己的过往都十分困难,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却清晰异常。
有人在阻止我回想起记忆。
这个念头下,庞杂的信息如洪流般席卷而来,又如潮去潮退吧,把一切都卷走。
当我慢慢开始冷静下来,并不去思考问题,而是在想,是谁在针对我的记忆时,一切似乎都有了新的解释。
我从童盂开始,家里不幸供养的那尊邪物反噬,而自己命硬,愣是一路跑到南方,还遇上了一个道士。
道士是已经消亡了的栖云宗的,而栖云宗是……
栖云宗里供奉的是谁?等等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对不对!我有个师姐的,我师姐带着我去栖云宗,去干嘛?我师姐死了,对,杀她的是白蝎这个妖帅,那我是怎么报的仇?
一幕幕碎片化的记忆里,许多关键地方无法连上,而这儿已经让我开始无比恐慌。
曦神娘娘!
从神皇派出来,在广陵江头,搭乘在一只巨鳌演化的岛屿,过海去了一处秘境。
之后再出来时,他便已经换了副新的身躯,一尊来自上古邪神的肉身。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意识在记忆的洪流里穿行,却什么也无法捞出。
我无法理解,这个女人对我或者说是对我的前世们都抱有什么样的目的,我对她的无条件信任,或许从头到尾也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她想利用我做什么?复活邪神?
关于残缺的记忆,只占很小的一部分,而我担心的则是活着的那些岁月里究竟有没有被她修改过。
每想到此处,我便不由得开始发慌。我相信她能做到这些,比起删减记忆,操作别人,肆意修改他人的人生才是最为可怕的。
可现在,我被一片混沌所包裹,即看不见现实,也无法理解现在。
就像一个还未出生于世间的孤独生命,在黑暗与恐惧中,艰难度过岁月。
我不知算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望着那亘古不变的黑暗,我身处在深渊最底部,被世界所遗弃。
没由来的,我又想到了那双闪着幽蓝光泽的眼睛,他那带着寂寥的双眼,似乎看到了一切,也明白了一切。可是他依旧那样注视着我,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并不想我去找他,但我却克制不住。
人在经历极端的黑暗时,先是会恐慌,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想着一切与外界沟通的方法。并在尝试过且精疲力尽了之后,进入到一种精神内耗里。在这段时间,身体和精神都会被折磨的仿佛一个慢慢溺死的落水者。
挣扎无用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最先领悟到的。
再往后,经历了肉体与精神上的双放弃,大脑开始不在活跃,甚至连身体也会觉得你已经死了,开始停止运作。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脑会把自己想象成一颗石头,或是一条湖泊。为什么不能是野草,因为野草会生长,还有生命,而这些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看来,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做一个,仍有一定意识的石头,无聊又无意义的事。
也许,世界存在的本身也就是无意义的。
生命就像尘埃对任何事物来说,也都是无足轻重。
当第一颗灰尘恰巧挣扎着轻轻往前飘了飘,它触碰到的第二颗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猛烈而兴奋的向着对方发出最热烈的回应。
一粒粒尘土,在空中开始四处飘浮。它们相互间碰撞,震动起的风像波一样被无限拉长拉远,而在这过程中,更多的尘土被影响。它们有的组成了名为风的力量,轻轻掠过同伴,向着远处,向着空旷但热闹的世界,发出一声呐喊。
于是,一片叶子被风鼓舞着,离开它栖息的家园,向着坚毅的土地幸福的扑去。
一颗小草被突如其来的热情砸弯了腰,它努力将身上的负担挪开,而它身旁的石头受到了鼓励,也开始像树那样使劲生长。
我身处黑暗中,但在这里,却听到了世界。哪怕没有光,但世界依旧在野蛮生长着。
它们热闹,急切。它们就像从我身上分离开的无数个我,而我则更像是一个旁观的它。
于是,第二次,我看见了那双眼睛。
它似乎从建立之初就一直存在着,他一直观察着世界,而直到现在,我才看见了他。
从水幕中看见的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不重要。
他到底是那双眼睛还是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存在,但始终,他只是站在一旁并注视着我们,不发一言。
就像,我看着的这些无言的生灵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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