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二。
朱家河依然被关家梁上厚厚的积雪封堵着。好在自从公交公司的诸葛红走了后,过了两天,绕道留候县再到朱家河的班车,每天对开二班,已经恢复运营。
乡内的主干道,在大雪前,各村就将自己负责的路面进行了拓宽平整夯实,这时候道路上的积雪融化,交通状况竟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时的老百姓,家家户户都开始杀年猪,吃泡汤。年味也逐渐的浓烈起来。
大概是过了腊月初十,文汉亭每天都在村支书或村主任的家里轮流着吃泡汤。渐渐也就明白了,山里人的年实际上从吃泡汤的那天,就已经开始了。杀年猪吃泡汤,主要是招待邻里好友。因此,这天吃泡汤的来客以及席面的大小,就显示了主家在村里的人缘和影响力。农户的家里,村干部特别是村支书、村主任去没去吃泡汤,村支书、村主任家里,乡书记,乡长去没去吃泡汤,是这段时间,老百姓吃泡汤时的主要谈资。再一个谈资,就是吃泡汤这天,喝了什么酒?喝了多少个?喝倒了几个人?喝倒的人越多,越说明主家的泡汤越好。至于都有些什么菜,是没有多少讲究的,有条件了上凣个炒菜,没有了就是各种各样的三大碗。酒是论个喝,而不是瓶,一个指的是一件。一般情况,一桌席面一个半酒。
从腊月十八开始,每天洪炳遥都在催促文汉亭早点回城。那天诸葛红上来,洪炳遥就随她们的车回了城,去协调救灾的事情,自那之后,不知是因为协调的原因,还是寒流已退出本地,朱家河的灾情,似乎也逐渐淡出了县里的视野。
十多天的泡汤,文汉亭每天,几乎饭都没吃饱过,酒倒是喝的饱了又饱,到今天,脸开始青,胃,一闻酒气,就有些痉挛。
泡汤已不敢再去,洪炳遥的催促也不能再拖,吃过早饭,就起程,绕路留侯县回汉源县城。
下午四点,车刚驶入县城,就接到了洪炳遥的电话:“我们在汉源宾馆汉莲厅,你和刘乡长过来吧。”
文汉亭皱皱眉:“有事?”
洪炳遥:“几个老熟人,你都认识,约了几次了,你在上面一直没下来。听说你今天回来,就约在了这里,我们都已经来了,你和刘乡长直接过来吧。”
文汉亭迟疑了一会,无奈道:“好吧。”
推开包厢的门,屋子里已经坐了四五个人,柳祥营,诸葛红还有一个司机模样的人。
在寒喧的时候,诸葛红许是想起了在王洪财家,被王巧云乱点鸳鸯的情景,和文汉亭两人握手时,都有了一瞬的尴尬。
“大家都认识,也就不介绍了”,酒桌上坐定后,洪炳遥提起酒杯,微笑着在每个人脸上扫过:“马上过年了,感谢柳总提供了这次大家共聚的机会,借此,提前给各位拜个年,祝各位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阖家欢乐,干。”
文汉亭抓起酒杯,刚举到唇边,酒味入鼻,胃里便犹如翻江倒海,阵阵痉挛,胃液不住的上涌。顾不上说话,起身冲了岀去。
“这家伙是咋回事?”屋子里,洪炳遥问刘伟明。
“你倒不在,”刘伟明道:“十多天了,几乎天天一场泡汤。文乡长酒量又不行,不是村支书就是村主任,人家盛情,又不好不去。我们保护到保护到都那样了。”说完,抓起餐巾纸跟了出去。
十多分钟后,两人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文汉亭脸色青,面容倦怠。
诸葛红将服务员刚端来的一杯牛奶,递到他的手里,一脸的关切:“先喝杯牛奶,护一下胃,不要紧吧,文乡长?”
文汉亭苦笑笑,“诸葛经理,谢谢!”
柳详营端杯站起,歉笑:“年尾了,我提一杯,祝大家新年快乐,文乡长,你随意,请。”
又陪坐了十多分钟,坐在旁边的诸葛红见文汉亭的额头细细的汗水不断的冒出,悄声道:“是不是病了?”又伸手,将手背放在他的额头:“这么烫,烧了。”
随着她的话音,众人都将目光聚了过来。
文汉亭也感到很不舒服,浑身冷,“你们继续,我得先走一步,不好意思。”
洪炳遥望望柳祥营,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我让司机送你,”见文汉亭起身,柳详营道。
文汉亭:“那就麻烦柳总。”
柳详营和司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送文汉亭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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