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心间好似淌过暖流,平复好情绪后,道:“咱们家来京不久,这大皇子的事,我也不甚清楚,不过这半年来,的确听人提起过一次,那人喝多了,支支吾吾地说,陛下四处寻神医给大皇子看病,可等他清醒了,又一个字都不肯认了。”“我猜,大皇子应该是病了。”说到这,秦望又道:“阿婈,此事万不可与旁人提起。”秦婈笑道:“我知道了。”从正厅离开后,秦婈嘴角笑意消失,整个人都处于恍惚之中,脑海中只剩下一句,“大皇子应该是病了。”信件(修完)盥洗过后,秦婈回到榻上,望着房梁怔怔出神。韫儿究竟生了怎样的病,能让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这一想,便是彻夜未眠。翌日一早。她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只听门“咚咚”敲了两声,“姑娘可起了?”“进来。”秦婈道。荷珠走进来,小声道:“姑娘,信来了。”信?荷珠从怀中掏出信件,交到秦婈手上,“送信来的小厮说,朱公子得知姑娘喝了毒酒后便病倒了,眼下生死未卜,姑娘快看看吧。”秦婈看着手中“卿卿亲启”四个大字,呼吸一滞,连忙拆开。——卿卿,见字如面,甚是想念。——吾出身商贾,着实配不得你,明知不该生出妄念,可这妄念却令我思之、念之、狂之,日夜不敢忘之……——卿卿,你若能平安醒来,切勿再做傻事,今生缘浅,我们来世再续。看完这信,秦婈的手都在抖,紧接着,脑中响起轰隆一声。她忽然起身向左走,打开眼前的紫檀大柜,拿出一个匣子,倒转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抖了出来。三十八封互诉情谊的信,杂乱无章地摊在地上。秦婈倒吸一口冷气。她这里有三十八封朱泽写的信,便意味着,朱泽那儿也有她写的三十八封信。入宫在即,这信一旦被人发现,她怕是没命活到面圣那日。秦婈这幅后怕的样子,落在荷珠眼里,便成了“情深难自抑”和“失魂落魄”。荷珠低声道:“姑娘没事吧,朱公子可是说什么了?”秦婈垂眸道:“你先出去,我想想静静。”荷珠心里一喜,故作担忧地道:“好,那姑娘有事叫我。”用过早膳后,秦婈立即梳妆、戴上帷帽,然后拉着四月,蹬上了府中备好的马车,直奔东直门的庆丰楼而去。虞娘见到秦婈和四月,立马笑道:“呦,瞧这是谁啊。”秦婈低声道:“虞掌柜,我今日要去三楼。”三楼,飞鸟阁。虞娘神色一晃,随后眯眼笑道:“那姑娘稍等,我上去问下庄先生。”庄生,飞鸟阁的主人。秦婈道:“好。”半晌之后,虞娘折返。她用蒲扇挡住嘴,附在秦婈耳畔道:“秦姑娘跟我来吧。”时隔六年,她再次站到此处。黑底描金的匾额下,依旧还是那句话——知你前世事,懂你今生苦,解你来事谜。“请进。”秦婈推开门,走进去坐下,朱唇轻启:“今日来此,是想同庄先生买个消息。”庄先生一笑,“秦姑娘直说便是,飞鸟阁除了皇城里的消息不卖,都卖。”秦婈道:“我想查西直门南口巷子做布料生意的朱家二郎,朱泽。”“哦,朱泽。”庄先生笑道:“他的消息,十两银子。”听到价格,秦婈忍不住皱眉。这飞鸟阁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便宜了,想当年她买萧聿的行踪,可不是这个价。“怎么?”庄先生笑道,“秦姑娘还嫌便宜了?”“自然不是。”秦婈掏出钱袋子,将十两银子放到桌案之上。庄生收下后,起身放飞了手边一只鸽子。秦婈面上不显,却忍不住在心里嗤了一声。也不知这是在鼓弄玄虚,还是飞鸟阁的鸽子身赋神力。不一会儿,鸽子飞回来,庄生从鸽脚边抽走一张纸条,对秦婈道:“朱泽,字子阳,钱塘人,曾在龙泉山中读过书,三次乡试落榜后,心灰意泠,便开始跟家里学习经商,两年前,朱家一家迁至京城,这才开了方才姑娘口中的布料铺子。”庄生喝了一口茶,又道:“这位朱公子不是读书的料,但却是经商之材,半年前,有人在朱家定了近千匹的青色布料,本是件好买卖,可哪知这千匹的布料却不慎染上了墨点,那时朱家正逢青黄不接,朱泽心想不如以小博大,便进了洪氏赌坊。这染了赌,多数戒不掉,全赔光了不说,还另欠下六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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