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宁走进房间,摸到灯打开。室内空间不是很大,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三面柜子,像是一个单纯的储藏室。事实上,它也的确只是一个储藏室。
蔚宁上前一步,打开正面的柜子,是个衣柜,衣服很多,密密麻麻挂了一排,每一件都用防尘袋妥善封存,还用标签标注了日期。
蔚宁抬手,随意取出其中某件,拉开一,这不是两年前他受邀参加aradise国内首届春季珠宝展时穿的高定秀款礼服吗因为设计夸张,至今记忆犹新。再标签上的日期,果然是珠宝展那一天,背面一行小字“aradise春季珠宝展”。
蔚宁微微皱眉,随手拉开第二件,因领口绣纹独特,很快认出那是堕真男主秦逸的戏服,翻过标签,上面果真写着“堕真,秦逸”,不同的是末尾标注了一个“7”,估计是第七套。
蔚宁呼吸急促,心脏“咚咚咚”地跳得厉害。他抖着手,继续翻第三件、第四件一直翻到第六件,才终于停下动作。
他明白了,这里放的是他出道以来穿过的所有戏服和出席公开活动时的服装,从头到尾,一件不差,连成完完整整的三年,属于他的三年。
蔚宁觉得很可笑,因为当他整理好被翻乱的衣服想原样放回的时候,他发现如果不标签上的日期,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哪件在前、哪件在后。他不知道司秦记不记得、能不能分清。实在太多了,可能也不会每一件都记得吧,至少他觉得对方应该比他清楚。但是如果要他评价一下司秦对他的态度或是复述两人之间最常用的对白,诸如“随便你”、“关我什么事”、“怎样怎样”、“你开心就好”之类刻薄的言语,蔚宁肯定自己能流利并且不带重样地说上三天三夜。
蔚宁想起自己曾不止一次地胡搅蛮缠,控诉对方不关心自己。不关心吗谁知道呢。无所谓关心与否,总之他不会说。
蔚宁闭了闭眼,勉强稳定了一下情绪,转身打开左面的柜子。
很多画,很多很多。有素描,有油画。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有裱过的,挂着的,也有随便夹着的,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卷起来的废稿,将一整面柜子塞得满满当当。尽管数量够多,内容却稍显乏味,除了人像再没有其他,画中人有坐有卧、有哭有笑,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
蔚宁匆匆扫了一眼,很快被正中间一副肖像吸引了注意力。
说是肖像,其实并不写实。画中人半身赤裸,左脸完好,五官精致,不过寥寥几笔,将温和内敛情态勾勒得十足传神,眼睫微垂,半睁不闭,仿佛在盯着画外的人,又仿佛没有。不同于左脸的姣好,右脸斑斑驳驳,疤痕从鼻翼开始向外延伸,漫过耳廓、额角,最终绽成一朵盛放的,掩于面前。
蔚宁屏息,抬手摸了一下胸口,这是他自aradise珠宝展收到ride后下意识养成的一个小习惯。
原来是这个意思
蔚宁没有忘记就在不久前他还和他生过气,因为他骂别人怪物,觉得整容恶心。蔚宁知道他不是在说自己,然而亲耳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的咒骂,与过去冲他而来的恶语一般无二,蔚宁无法控制自己感到失落、沮丧,又因为深知对方一无所知,显得失落、沮丧毫无根据,由此而来的些微薄怒更是毫无道理,所以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
可是他什么都知道。尽管如此,也从来没有觉得恶心。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毫无保留地对他流连,难道不是吗又为什么会在听到“恶心,怪物”的时候莫名地对他产生愤怒的感情
或许自己从来没有将他和过去那个人摆在同一个位置对待。蔚宁苦笑,似乎不愿意承认,飞快移开视线,掩饰一般开始审视其他的画。
蔚宁一张一张过去,发现这些画并非胡乱放置,明显分了两类。由于画上没有任何标注,日期已不可考,又因风格过于迥异,仍旧不难分辨画作出自两个不同的时段。像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左半部分色调相对晦暗,人物年纪稍长,右半部分色彩明朗,画里的人也一张比一张年轻,似乎有关上一世的印象正在逐步褪去,渐渐被这一世的他所替代,才使得最终的成果截然不同。
蔚宁记得谁曾经跟他说过,他学过画画,还画得不错,无聊的时候画得多,比如被他爸关在家不许出去,经常一整天呆在画室里,就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到底画了什么。
原来是那个时候。原来是在画他。啊,破案了。
“肯定很难,所以藏起来了,不能见人呢。”蔚宁记得自己这样取笑。
他是藏了起来,却不是因为画得难。
蔚宁捂住脸,鼻翼不受控制地翕动着,冷静了许久,才抬手打开最后一个柜子。
最后一个柜子很空,只有一个保险箱,密码和门锁一样。蔚宁打开保险箱,取出里面的东西一卷胶片,一张对折的银行卡,一本笔记本,和一个首饰盒。
胶片毋庸置疑,正是曾经被当成跨年礼物的云雀样片,说好要送给他,又反悔不送,最后被小心眼地藏在了这里。至于旁边的银行卡,也是那天冲动之下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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