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敬早在来的路上,就已想好了说辞,听得马钰询问,便有些忐忑不安地回道:“禀师伯,这内功习练之时,极易陷入险状,因此弟子令杨过先依歌诀修炼内功,等内功有了起色之后,才会将各项武功逐一相授。”
马钰闻言皱了皱眉头,有些意外地问道:“你尚未传给过儿任何武艺?”
赵志敬脸色有些尴尬,回道:“弟子这几日已经为杨过做好了习武安排,不过还没来得及向师伯您汇报。”
马钰不置可否,说道:“你担心过儿欲则不达,心意是好的。”转瞬又脸色严肃,说道:“不过也不可过于谨慎了,习武与修道不同,当勇猛精进,无有畏惧之念,如未练却已先失其胆,还怎能继续向前?”
这内功和掌法剑招等外功武艺是可同日习练的,全真教武功众多,有拳脚,有刀剑,有暗器,也有轻功。
若是等门中的弟子内功有成,才开始习练诸般武艺,没有了外功的辅助,依凭进境缓慢的全真派内功,全真教早就不知被灭派了多少次了。
马钰这一个多月经常指点杨过内功的习练,自然知晓杨过的进度,以杨过的天赋,习练内功之余,再练拳脚剑术,是完全不受什么影响的。
赵志敬见马钰似有不满之意,不由有些慌乱,谢罪道:“师伯教训的是,弟子定会改过。”
赵志敬之所以对马钰如此依顺,倒也并非是完全惧怕所致。
马钰为人温和,便是有弟子犯错,也只是动怒训斥几句完事。便是上次惩罚鹿清笃,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明知赵志敬是鹿清笃的师父,最后仍将处罚之权交予了赵志敬。这左手打右手,能打得起来吗?
是故赵志敬有此番作态,是另有缘由。
全真七子年岁已高,一旦驾鹤仙去,这掌教之位便会空了出来。天下有道观三千,弟子八万,莫不以全真为,这份权力和尊荣,使得赵志敬的野心早已暗暗滋生。
但尹志平却是第三代席大弟子,按礼法和教规,七子空位后,当会传其接任掌教之位。
论武功,赵志敬与尹志平相若,但赵志敬略胜一筹;论资辈,尹志平为丘处机的徒,赵志敬亦是王处一的大弟子;论能力,尹志平虽处理了教中不少事务,但赵志敬亦肩负着不少重任。
武功、资历和能力,赵志敬一样都不缺,唯一欠缺的便是威望。
尹志平待人友善,相交以诚,大小之事也都公正处置,在第三、四代弟子之中颇得人心。
相比之下,赵志敬就要差了许多,不但心胸狭窄,为人自私自利,而且对待徒弟也是打骂随意。能成他心腹的,不是能投其所好,便是擅溜须拍马。
对自己徒弟尚且如此,对其他同门弟子自也好不到哪去,不过碍于赵志敬的身份,大多数弟子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
赵志敬自也知晓有许多同门对他不服,所以他才一心想要在全真六子面前好好表现,期望能获得六子的肯,这种心态之下,自是唯恐恶了自己形象,不敢行有差错。
马钰见赵志敬认错心诚,便也不欲多加责备,挥手命二人退下,待二人走远了,才自言自语道:“志敬这孩子性子果是有些疏漏,都一个多月了,还未开始教习拳法剑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如许多的时日?”
经此一事,赵志敬虽仍不知已受了杨过的蒙骗,但他见掌教师伯对杨过很是上心,倒也真不敢太过放肆,抽出时间又传了杨过一套掌法,心想:“小杂种,我偏不教你内功修炼之法,这掌法便是传于了你又能如何?没有内力,这掌法学了也是无用,与人对敌之时,能有几分攻击之力?”
等杨过将一套入门掌法习练纯熟时,已经又过了十余日,赵志敬又第三次带了杨过去见马钰。
这一次马钰见杨过将一套掌法打得极是流畅自然,总算面露笑容,夸奖了赵志敬一番,令后者又大感得意。
盛夏尽,秋风起,霜叶落,冬又来,转眼间时间已到了腊月。
杨过屈指估算了一下,自来到这个世界起,竟不知不觉已过了将近半年,他的心情,也早已由刚开始的焦躁不安,转为了现在的淡然平和。
其实仔细想来,他的前世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无亲人,无朋友,更是没有恋人,除了一身破烂衣服,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估计他的猝然早死,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活时默默,死亦无闻。
相比之下,这个世界虽处于动乱,但至少还有一方净土,还留给了他一处温情的港湾,日子虽然平淡,但他过得有滋有味,而且习武闲暇之余,总是不由自主地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
这个世界有中原五绝,有少林铁掌,还有如金轮法王这般的藏僧高手,可谓是人才济济,高手辈出,若有一日能有资格与其中任一高手交手一战,想必是极有荣焉,也不枉来到此世一遭。
在杨过还在满身心地感慨期待时,赵志敬已派了鹿清笃前来传话,告之较武之期已经临近,要他好好准备。
鹿清笃传完了话,又恨恨地瞪了杨过一眼,才转身离去。
这几个月来,鹿清笃倒是老老实实,也没寻杨过的麻烦。倒不是他胸襟宽广富有气量,而是他两次在杨过面前吃了大亏,下意识地对杨过有些惧怕,再加上赵志敬警告他不可暗中起衅,只得忍了下来。
杨过却反觉得有些遗憾,日子太平淡了就少了些乐趣,若是鹿清笃这猪头肯耍些小动作,他倒是不介意陪着玩玩。
这个无聊的念头很快就被杨过抛出脑外,转而又开始琢磨即将到来的大较比武。
王重阳创教之后传下门规,每年除夕前三日,门下弟子演武较艺,以之考查一年以来各人的习武进境。
大较这一日,是一年中全真教弟子最佳展露才能的机会,所谓能者上,庸者下,大较的结果关乎着每个人在教中的地位和前程,自是人人重视,不敢有一丝懈怠,日夜勤练不息。
因此在望日到来的这十余日之间,竟令全真教的气氛空前紧张,连过年的喜庆都全被冲淡了,这使得一直对新年充满期待的杨过大为失望,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好好的过这第一个年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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