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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向来很尊重阿修,”顾言笙接着道,“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他多么不喜欢你,只要阿修还愿意跟你在一起,他是不会多加阻拦的。”
“对,但是你要做到让叔叔喜欢你,”沈堪舆郑重其事地道,“不然以后不让你抱小葫芦。”
姜默失笑,有些无奈地伸手想摸摸沈堪舆的脑袋,沈堪舆头一扭躲开,他就讷讷地把手收了回来,顺路按在了隐隐作痛的胃上,低着头沉默一阵后哑声道:“那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时间很晚了。”
顾言笙看沈堪舆不太想搭理姜默,也就不多留,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热炕头去了。
姜默一直在病房门口站着,实在疼得难受就半蹲下去揉一会儿胃,无论如何都不敢坐下去,怕一会儿唐砚之出来,他半天都站不起来。
在他闭着眼睛捱过这一阵疼痛之后,堪堪站直身子,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姜默被吓了一跳,一直放在大衣外兜里攥着小糖骨灰瓶的手一抖,小瓶子就跟着掉了出来,他慌忙屈膝去捡,但是因为动作迟缓,唐砚之已经先弯下腰去帮他捡起来了。
“小糖的吗?”唐砚之将那个小瓶子捧在掌心,嘶哑地问道。
姜默愣愣地看着唐砚之,干白的唇瓣僵硬地微张着,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回应。
唐砚之并没有再追问,只是将小瓶子还给了姜默。这样的小瓶子他也有一个,只是里面是空的,因为他连那个孩子的骨灰也没留住。
“不舒服就坐下休息吧。”他指了指旁边的长椅。
姜默将小瓶子在手里牢牢攥着,恳切地看着唐砚之道:“叔叔,我休息过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唐砚之沉默地看着他,墨黑的瞳孔里除了疲倦,看不出有什么其他情绪。
“我……重新去打了饭菜,刚刚医生拿药单过来,我去开了。”姜默提了两个袋子过来,想递给唐砚之,又不知道能不能这样做,就提着它们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站着。
唐砚之看着他踌躇不安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蓁蓁没有跟你说,我让你身体恢复了再过来吗?”
姜默艰难地抬了抬肩去擦下巴上的汗:“说了。”
唐砚之将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之后问:“那为什么不听话?”
“……对不起,叔叔,”姜默喘了口气忍着疼,嘴唇还是克制不住地微微发颤,“我做的那些事情……您应该都知道了……我……”
唐砚之没有让他说下去,只是轻声打断他:“你以后还会做那些事吗?”
姜默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回魂似的用力摇头:“不、不会了!不然我不敢回来找阿修的,我当时是、是因为……”
那些灰色的回忆像山崩后的飞沙走石漫天乌云扑面而来,姜默眼睛一酸,喉咙死死地哽着,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已经想好未来怎么做,就不用再纠结过去了,”唐砚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淡温和的神情,“你要保护好阿修,但绝不是把他隔离在你所以为的危险圈之外的那种保护,这个世界上危险的人和事比你想象的多,超出你控制能力范围内的更多。你只要牢牢牵着他,告诉他你们会经历什么,他会一直陪着你,也会清楚怎么样保护自己。”
“他是很勇敢的人,为了你他会更勇敢。”
“但是他也很胆小,没有安全感,你一旦推开他,他可能就……不敢再走向你了。”
姜默像个乖孩子一样听着唐砚之说,视线模糊成一片,嘴里尝到咸味才反应过来仓促地抹了把脸上温热的液体。
唐砚之看着姜默两眼红肿泛着水光,哑着嗓子低低笑了两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姜默受宠若惊地瑟缩了一下,眼睛陡然睁大,喘息不止的样子像极了某种大型犬。
唐砚之收回手,道:“我听蓁蓁说,你才26岁……已经是个很好的孩子了。但是阿修说你年纪轻轻就弄了一身的伤,所以以后你要记得,也要保护好自己。现在就是,你病没有好,要早些回去休息。”
姜默讷讷地看着唐砚之,狼狈地吸了吸鼻子:“阿修他……什么时候跟您说了?”
唐砚之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他:“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会说起你,但他没说过你的名字,只会小孩儿小孩儿地喊你。”
姜默拿纸巾捂在口鼻上,还没擤鼻涕,听到唐砚之的话就忽然把纸巾挪上去盖住了眼睛,单薄而柔软的纸张一下就被那里涌出来的温热液体浸透了。
“他真的很喜欢你,你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唐砚之声音比之前温和,却也愈发暗哑了,“我已经是个很失败的父亲了,你不要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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