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诏年欢呼雀跃,跑上楼。
冯清如去客厅打了电话,叫来用人却红,重新收拾行李。
却红不高兴地说,“少爷原答应了大少奶奶,这下,怎么又成了幺小姐去了……。”
冯清如睇了用人一眼,“是我没想周到,小年比我在二少面前说得上话些。”
却红道:“那个娇小姐,出远门又没有在身边服侍,不知道多麻烦大少爷。”
“老爷花一千银元买机票,倒也不是让我们去旅游的。”
冯清如往窗外看,又道:“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
皮箱贴上了CNAC中国航空公司的标签。这是中国第一个航空公司,尽管由美资控股,且在几年前被泛美航空收购。开通的沪蓉线经沿长江一带,重庆和南京是其中站点。
客机使用美产DC-2,仅十四座。陆诏年和大哥坐在一起,身姿维持礼仪,目光免不了好奇张望。除了他们,这趟班机就没别的中国人了,连机长和空服员都是美国人。
飞机起飞的时候,陆诏年握住了大哥的手,紧紧闭上眼睛。
“小年……小年,你看!”
轰响声中,陆诏年掀开眼缝。全金属机身镶嵌方正的小窗,将遥远的地面变成一幅图景。渝中半岛在缥缈的云雾间。
“那儿,我们的家。”陆闻泽指向江岸一处。
陆诏年额抵窗户,睁大了眼睛。
“哇,飞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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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晨,西湖沉浸在朦胧的梦乡里。离杭州城有些距离的笕桥乡镇上,大门威严紧闭的中央航校传来了哨子声。
校舍走廊上,有人才刚刚起来,端脸盆与搪瓷杯子去开水房。片刻,他们说笑着来到楼底食堂。水汽从一摞摞小笼里溢出来,温暖了白墙上的肃穆标语。
军靴踏过些微湿润的操场沙土,几个学员正在罚跑操场。跑完今晨最后一圈,他们来不及穿外套,裹着汗津津的背心就往食堂钻。
往台面一瞧,肉馅儿包子早没有了,茶叶蛋也没有了,只剩稀汤的米粥和一箩筐白面馒头。但总比没有吃的好。几个学员取瓦碗舀粥,拿三两个馒头,到旁边四方桌和条凳坐下。
梳油头,戴洋货腕表的青年们瞧了眼他们,吹着口哨离开了。讥诮,却是不敢多说一句。
“他娘的,”桌上的人一口咬去大半个馒头,囫囵呼出东北腔,“这帮孙子,动力原理一窍不通,考试竟能得‘甲’等,我打抱不平,倒成了违反军纪的,搞得我们罚跑两个礼拜!”
“我们确实动了手。”陆闻恺道,“把赵元驹送进了医院。”
“姓赵的就是再进去两回也不够我解气。仗着军政处当官儿的老爹,在学校里惹是生非,招蜂引蝶,真不知道这种人来航校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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