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
江小道和胡小妍按照大姑的吩咐,早早梳洗完毕,聚在老爹的宅子里,候着那位所谓的高人。
不多时,就见院门外来了三辆洋车。
许如清结了车钱,一马当先,领着一老一少,踏入宅门。
江城海也赶忙带着江小道出门迎接,却见为首一个老头儿,长得矮小精瘦,头戴一顶瓜皮帽,身着黑色长衫,缩脖端腔,看样子十分怕冷。
老头儿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与江小道年龄相仿,怯生生的,不太闯荡。
江城海本想先开口,却被那老头儿抢了先。
“这位就是奉天有名的‘海老鸮’吧,久仰久仰,在下谭仁钧,这位是我徒弟。”
那年轻人也很懂礼节,立马上前一步,鞠躬拜道:“晚辈刘雁声,见过江前辈。”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好名字!
小子挺愣,说完了话,当面就要跪拜,江城海连忙上前扶住,笑道:“不用不用,咱们关外不兴这些,没什么前辈晚辈的,大家都一样!小道!”
江小道虽然不信这些点金的屁话,可老爹在场,又不好当面质疑,于是便老老实实地招呼道:“谭先生,刘兄弟,里边请!”
要不咋说看相算卦是“金点”生意呢!
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平头百姓,只要谈及“命”、“运”二字,心里都有些敬畏,就算人家掐算的不准,顶多就是不给钱,一般人也不敢当面掀桌子砸生意。
寒暄过后,一老一少便随着江城海进了里屋。
来之前,许如清就跟这二位先行说过,胡小妍是个残废,因此谭仁钧进门以后,并未显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众人落座,江小道给先生取来笔墨,铺好,随后便跟着胡小妍并排坐在对面。
按理来说,批八字、看命格,早在相亲过门以前,就该有这一步,可江小道和胡小妍都是便宜孩子,结成夫妻,全凭一时兴起,以至于今天才来当面测算。
大伙儿一坐下,许如清最来劲头,先给谭仁钧二人沏上了两杯茶水。
“先生,你一般都算什么?”
谭仁钧笑着揪了揪下颌上的胡茬儿:“摸骨、测字、梅花、奇门、六爻、周易,都能算得,但最精的,还是五行八字。”
();() 江小道压根不信,忍不住揶揄道:“先生,你会的挺杂呀,得收不少钱吧?”
“不不不。”谭仁钧连忙摆手,“初来关外,还没拜过码头,不敢开张,我这也是听说‘串儿红’和‘海老鸮’的大蔓儿,愿意抬举我,就过来看看,分文不取,全当交个朋友。”
“嗐!你这套我熟!”江小道不禁笑道,“先说不要钱,然后再说什么开坛做法,给过路神仙的香火钱嘛!”
许如清连忙喝止一声:“小道,别犯浑!谭先生咋说也是我请来的,就算花钱也不用你拿!”
拿“分文不取”做幌子,的确是点金的最爱用的路数,可没想到,谭仁钧却坚称道:“这位小少爷年岁不大,看来也是见过世面,不过今天我确实分文不取,要是有半句假话,任凭小少爷处置!”
江小道仍然不信:“你大老远跑到奉天,不为挣钱,为啥呀?”
谭仁钧只是拍了拍坐在身旁的刘雁声,笑着说:“不为别的,就是带徒弟出来见见世面。”
“小道!别捣乱,闭嘴听着就行了!”
江城海年轻时也不信金点那一套,可如今岁数大了,又格外看重儿子的运程,便也愿意跟着听听谭仁钧的说法。
“谭先生,我这儿子,有时候太愣,你别往心里去!”
谭仁钧非但不气,反而对江小道颇有几分好感,当下便笑着说:“不碍事,不碍事!早听说关东江湖,不问出身,不问辈分,只凭能耐说话,想必这位小少爷也是个能人!”
许如清陪笑道:“他哪算什么能人,就是头倔驴!”
谭仁钧点点头,把纸笔推倒江小道身前,说:“那就,先把姓名,生辰八字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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