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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本也是他仗着同沈宓从小鸿寄云书的情分以下犯上。
“我今日不是来同你理论的。”他叹了口气。
沈宓看着他将那条从眼上拽下来的眼纱一把扔进了炉子里:“我偶尔会想,倘若这双眼真瞎了,你们试探的手笔会不会就能少一些。”
“你疯了!”姚如许恼然。
沈宓笑了笑,摇摇头:“我若真疯了,还能教你们这般试探么?”
姚如许不愿再与他多缠旁的,重理来意又说道:“听人说闻濯待你还不错?”
沈宓轻蔑一笑:“你听哪个王八犊子胡扯的?”
姚如许懒得纠正他这般口无遮拦,便避重就轻道:“当年你去藏书楼,便是他给你的钥匙,虽当年他连及冠都不到,但在宫墙里住了好些年的人免不了心思细腻——”
“你是说他少年时期便参透了他们闻氏的龌龊,于是以一人之力将年幼无知的我算计到藏书楼,故意给我身后所有暗地里藏着的人一记眼药,从而达到此后局势牵涉的目的?”
“那必然不可能——”
“我猜你也是还没彻底瞎了心,”沈宓轻飘飘打断他道:“他如今如何待我都且随性,倘若他察觉出来一切皆是你们在背后穿针引线,也难免不会快刀斩乱麻地将源头的我一刀结果掉,反正他也没有做皇帝的心思。”
姚如许不服:“你又怎知他没有?”
沈宓冲他嗤笑:“你若是惜命的人,你会情愿拿命去赌一个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的秘密吗?”
姚如许抿唇,半晌未曾作答,杯中剩余的茶温度退散,沈宓又见缝插针地替他添好了热的。
“芳归,我如今瞧见你蛮荒拘伏数载,却仍旧满腔热血、少年意气正当头的模样,当真是希冀我们从来不曾相识过。”
“你这又是什么话?”姚如许大有些怒意又要冒出头的样子。
虽说沈宓从前说话也常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时候,但是那时他好歹还有所顾忌、知晓什么该攒着、什么不该说,不比如今他如同疯魔一般,将谁人都肆意放在他的对面当作欺善凌弱、拿他开刀的恶棍一样看待。
沈宓当然不知他竟还将他二人儿时的情谊,当作些世间少有的东西做块敲门砖,他原本以为在那些人的熏陶下,这些空荡荡的东西早成了他安身立命的累赘。
到底,他还是比他要单纯简单的多。
忽然地,饮茶对谈这种事便变得没意思起来。“随便一说,你若不喜便当从未听过。”
姚如许恨他如此无动于衷,却又无可奈何,心下堪堪觉想物是人非、又觉世道负人,终究是未曾再怪沈宓的不是。
思及近来京中几件沸沸扬扬的大事,便出声问道:“听闻你这爵位着礼验封那日没去,最后还闹的摄政王亲自登门问罪,你瞧出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了么?”
沈宓:“……”
也是奇了怪了,人人都要靠他去揣度旁人的心思的话,他不如一颗心长成百上千的孔留着眼儿好了。
“难道你们留的眼线没告诉你们?”沈宓反问。
姚如许教他一噎,顿然有些不悦:“有些事倘若都能从旁人嘴里传出来,何必还要当事人的供词多此一举呢?”
他不过来沈宓府上半日,问出来的东西半点儿有价值的都没有,却是潜移默化地将沈宓本人说话的那套脾气,学出了五分精髓。
闻濯听到都该笑了。
想到闻濯那副始终绷着的性子,沈宓莫名其妙游神了片刻。
姚如许见他自顾自地浮想联翩,连连用手指敲了敲他前面的小案。
沈宓回过神那刹不自觉抿了抿嘴唇,接着盯着杯中幽暗的茶水说道:“他自幼于深山老寺中吃斋念佛,记芸芸皆苦、蝼蚁偷生,常怀慈悲渡人,又如何会待我一介病骨过多折磨。”
姚如许从不知晓原来沈宓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一门无人能及的本事。
“当着我的面,你好歹胡扯的像一点,前段日子他才上位的时候,听闻京城都差些血流成河了,他手段残酷,可半分不像个修了数载慈悲的人。”
沈宓不置可否,懒得再跟他解释,悠哉悠哉地往后一倚,靠在了身后的书架上:“怎么说都不信,又还要问,到底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姚如许咂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妥协道:“罢了,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沈宓将半温的茶壶重新搁到炉子上烧着,起身挪到了窗台边上。
窗柩开了道一掌宽的缝隙,正飕飕往里冒着寒风,傍边窗台上放的那瓶玉昙,今日换了株类似牡丹样的菊花,不知所名,但瞧着还算讨喜。
“我如今身子骨如同纸糊,就不送你了,露寒霜重、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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