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并不看云琅,垂着头,虚攥了下拳:“一个人吃不完。”
云琅看着萧朔,心情复杂,伸手拍拍他:“不用说这么详细。”
萧朔:“……”
“回头万一叫端王叔听到。”
云琅道,“定然说你吃饭没够打架净挨揍。”
萧朔:“……”
云琅在榻上一动不动躺了半个月,终于找人斗足了嘴,长舒口气,把窗临风,胸襟舒畅。
正月十五,月色正皎洁。
窗外薄薄积了层新雪,映着廊下风灯,格外明净。
小王爷脸上滚热通红,垂着头坐在榻边,不知出的什么神。
“行了。”
云琅看他半晌,绷不住乐出来:“带路。”
萧朔怔了下,抬眸看他。
“姑且信你一次,若是味道不好。”
云琅惦记吃的,随手摸了件萧朔的披风,搜刮了个暖炉揣进怀里,抢先一步敛衣出门:“定然找你算账。”
……
梦境难得极安宁,云琅扯了下嘴角,昏昏沉沉地,双手竟真同梦里抱着暖炉一般暖和起来。
那一日,他同萧朔踏雪寻梅花汤饼,寻了半宿,终归没能吃着。
天有不测风云,虽然买着了两份,可放得晚了些,已经冷了。
小王爷怕牵扯他伤势,坚持要拿回府里叫人去热,不论谁来说怎么劝,都是一句“冷了、不准他吃”。
两个人争执半天,只得一人拎一个食盒,冷冷淡淡往回走。
雪覆得薄,路就极滑,夜色又浓。
萧朔一下没踩实,眼看着要摔,他下意识去拉,也跟着脚下不稳。
……
也不知萧朔从哪修炼来的机变反应,竟一把死死将人抱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半点也没让重伤初愈的云小侯爷再摔着。
只可惜两个食盒,都翻得吃不成了。
再回去问,售空估清,刚好是最后两份。
云琅在梦里轻叹口气,习以为常地熬着胸口时而尖锐时而粗砺的疼,难得的,生出点平日里从不屑的矫情劲。
打翻了,就没了。
再变不了、改不成、逃不脱。
覆水难收。
一阵激烈痛楚伴着血腥气翻涌上来,云琅知道这时候决不能呛,挣着翻身,昏天暗地将血咳净。
眼前由昏至明,一点点重新清晰。
他躺在萧朔的书房,榻边放着水盆,药气浓得发苦。
刀疤双目赤红,死死扶着他,梁太医手里捏着银针,老主簿忧心忡忡守在榻边。
云琅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平复气息。
从来都是他照应架都不会打的萧小王爷,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如非必要,云琅依然不想让萧朔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不知道昏着的时候被灌了什么药,口中尽是苦涩余味。云琅被刀疤扶着,漱了漱口,仍乏得很,重新闭上眼。
正要靠回去,书房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
微凉雪意才稍稍拂过,就被尽数掩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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