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抓着她的衣袖,奶声奶气地问她为什么,问她想做什么,她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李景允低头看她,心平气和地道:“母亲年纪大了,不该问的便不要问了。”
——你还太小,不该问的别问。
冷漠的声音穿过十年的岁月,终于是狠狠地落回了她自己的耳朵里。
如遭重击,庄氏脸上露出近乎自弃的焦躁,她眼眸极缓地转了转,嘴唇张了又合,牙齿无意识地磕在一起,咔咔响了几声。像是想伸手拉他,可指尖一碰着他的衣袖,又像是被烫了似的缩回来,只往袖子里塞。
“我不问,不问了。”
她摇头,摩挲着去拿妆台上的发梳梳头发,可她头上是绾好的发髻,梳子一拉,花白的头发散乱成了一团。
李景允皱眉,想去制住她的手,庄氏却跟受惊似的猛地一挥。
啪——
上好的白瓷胭脂盒摔在地上,清脆地一声响。
花月正在外头安抚霜降,闻声一愣,飞快地推门进来:“夫人?”
“我没事,我没事。”
庄氏连连摆手,眼珠子乱晃,“不用管我。”
扫一眼她凌乱的发髻和地上碎裂的胭脂盒,花月轻吸一口凉气,大步进去将她扶到床边,摸出一个青瓷药瓶倒了两丸药喂给她,又兑了一盏温水,哄着她喝下去。
“不急不急,奴婢在这儿。”
她半抱着庄氏,嘴里安慰着,面上神情却是比她还急。
“您二位要不先回去。”
霜降连连皱眉,瞥着李景允道,“在这儿站着,夫人冷静不了。”
花月反应过来,让她接替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拉着李景允就往外走。
她捏他的力气极大,像是抓着什么杀人凶犯一般,李景允沉着脸随她走到花园,还是停下了步子。
“你怪爷?”
这话听着,不但带气,还有两分委屈。
花月冷着脸,着实是觉得荒谬:“公子能不能说点像样的话?夫人许久没发病了,妾身也是相信公子,才敢让公子与她单独待着,结果呢?这才说上几句?”
眸色阴沉,李景允道:“我只是把她曾经对我说的话给她说了一遍,她有病,我没病,所以活该错的是我?”
微微一噎,花月气得笑了出来,她甩开他的手,站在他面前朝他仰头:“妾身能问一句吗?主院里住着的那位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母亲?”
喉结微动,李景允恹恹地别开眼:“这话你该去问她。”
“妾身当真问过。”
她咬牙,“所以现在才问您。”
想起些旧事,李景允眼含讥讽:“答了又能如何?你总归是偏帮她的,心一开始就长歪了,还指望你能断个公正?”
花月顿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说得没错,她是偏帮夫人的,一有事定会先怪他,其实这母子俩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全然不知,敢这么与他叫板,也不过是仗着他这两日宠她得紧,不会怪罪。
神色柔软了些,花月抿唇,伸手去勾他的手指。
方才刚被甩开过,李景允眯眼看着她,带着些赌气的意味,飞快地将手躲开。
“诶。”
她低声道,“有话好好说。”
“你方才同爷好好说了吗?”
他冷眼问。
头顶上若是有耳朵,此时肯定耷拉下去了,花月眨眨眼,心虚地将他的手拉回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重新扣住,然后小声道:“妾身只是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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